所谓的父子连名一般就是父亲名字最后一个字是儿子名字的第一个字。
骆时行骂骂咧咧的给刘延祐写了封信,一边写一边问道:“你们说,这算不算军功?”
“算,怎么不算?若盛逻皮不是逃出来的,抓到他还算是大功一件呢。”程敬微含笑说道:“说不定你的勋爵还能提一提。”
骆时行停笔说道:“这个无所谓,若是把这个功劳送给刘延祐,你说他会不会放弃加税这件事情?”
官职跟钱……他选择钱,能不多交税谁想交那么多啊。
要是真的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还行,问题在于这些税收上去谁知道会用到什么地方。
刘延祐看上去可不像是什么清官。
程敬微十分不给面子地说道:“醒醒,别做梦了,事到如今,这已经是关乎他面子的事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要推行下去。”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第一把火若是都没烧起来的话,接下来的火也不用烧了,烧也没人听他的。
所以刘延祐哪怕明白这个决策是错的也不会轻易改变。
骆时行听了之后愤愤说道:“就没一件事情是顺心的。”
程敬微立刻揽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不到一年要么他自己滚蛋,要么别人让他滚蛋,这都是可以预见的。”
骆时行闷闷不乐的写完了信顺便让人带着信和盛逻皮一起去了交州城,不仅如此,还得顺便把税给送过去——两年没有秋天,自然也不是秋收之后收税,一般就是雨季过去就开始收税了。
这个雨季几乎都像是骆时行认知中的雨季,整整四五个月下的雨用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因为这个之前计划好的开荒都没能进行下去。
荒地那边水利设施没跟上,没水要怎么开荒?
粮食被运送走的时候,骆时行趴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台上依依不舍地看着,那眼神缠绵的让程敬微都要吃醋了。
程敬微实在是忍不住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别看了,那不是你的了。”
扎心了啊老铁!
骆时行差点喵的一声哭出来,他的粮食,他那么多的粮食就这么被送走了!
骆时行伤心,而此时刘延祐在交州也不太好过,他的命令下去了,各地县令也在努力推行,为此他甚至还派冯子猷带着兵马去各县实地考察。
可问题是百姓的确是没有那么多东西。
连续两年天时不好让大家的日子都很难过,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把家底都交上去也交不齐两年的税收啊。
是的,刘延祐不仅要今年的,就连去年因为兵祸没能收缴上来的税收也要收。
按照正常逻辑就是去年的税收按照之前的税收政策进行收缴,今年的按照新政策来收。
然而也不知道刘延祐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居然要求全部按照新的政策来交。
这样下来哪怕原本咬牙努力还能补上的税是彻底交不上了。
县令再怎么催收也没用,那些县令又不是骆时行,他们不在乎百姓的死活,自然也不可能自掏腰包去补贴税收。
是以这些县时常会出现活不下去的人自缢而亡的事情,只不过短短几个月,死亡人数竟然比当初叛乱还要多。
县令们倒是没有隐瞒,人少了需要缴纳的税就少,必须及时让州府那边更正,否则到时候税收数目不对,怕是要找他们的麻烦。
刘延祐此时也的确是陷入了进退维谷之地,在听说北带县的税收缴纳上来之后,他还亲自去看了看放入粮仓的粮食。
这一份粮食可以说是安抚了他焦躁的心,刘延祐认真点头说道:“不说其他,骆无咎的确算得上是能吏。”
不过骆时行和一份税收也算是间接坚定了刘延祐的心。
北带县那么穷都能交上,别的县比北带县还富裕怎么就交不上?
除此之外,被抓来的盛逻皮也着实让刘延祐惊喜,无论如何,他总算是能写奏疏去朝廷,让朝廷还记得他这号人了。
刘延祐对骆时行十分满意,他这一满意就在奏疏中言明盛逻皮是北带县县令抓到的。
本来此时的洛阳已经没有骆时行的传说了,大家都快忘记北带县县令这个人。
结果这一封奏疏又让骆时行重新回到了大家的视野。
朝中大佬们:怎么又是你?
第299章
刘延祐的消息送到洛阳之后,所有人都怀疑蒙舍诏的那对父子是不是跟这位小县令八字不合,并且还是被克制的那一方。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惨,爹被抓完儿子被抓。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们刚把逻盛送回去,盛逻皮要怎么处理?
这对父子明显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把盛逻皮送回去,那他就是个死。
虽然留着也没啥太大用,但感觉好不容易抓到的,送回去还有点不甘心呢。
武曌也有些无奈,这对父子什么毛病,动不动就往北带县跑,是觉得北带县安全吗?
当然,说起来倒也的确是安全的,至少他们到了北带县之后还能留下一条命,换成别的地方那可就是生死不知了。
最后武曌下令先留下盛逻皮,然后观察蒙舍诏的立场。
之前逻盛就曾经倒戈向吐蕃,而如今盛逻皮似乎知道自己的价值不大,承诺若是能够回到蒙舍诏,必然会对大唐俯首称臣。
要知道当初逻盛也只是表示一定会更加亲近大唐,毕竟逻盛很清楚大唐把他送回去就是为了搅乱蒙舍诏,削弱蒙舍诏的实力能够跟进一步的控制他们罢了。
所以让他称臣是不可能的,当时朝廷也没在意,只要逻盛不倒向吐蕃就行。
如果盛逻皮能够做到他所承诺的,那的确是比逻盛更加有用一些。
现在大唐就是将消息放出去,然后按兵不动,看逻盛是什么反应。
逻盛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当场就差点掀了桌子,心中暗骂这个逆子太过废物,往哪儿跑不好非要跑去北带县,北带县看上去柔弱可欺,然而真到了那里就会发现人家全副武装到了牙,想欺负他们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本来他就在努力跟邆睒诏议和,不想继续打下去,现在又给他添麻烦!
逻盛思前想后决定也不动,先按下邆睒诏再说其他。
国与国之间的交往较量很难在短时间内出现什么结果。
反正现在朝廷中对骆时行这个人可以说是印象深刻,一提起来就是:哦,那个俘虏了南诏王父子的少年县令。
不过在武曌眼里,她更看重另外一方面——刘延祐在奏疏里写明北带县的粮食税收是全州之最。
有税收代表那边粮食产量充足,对比一下之前交州的税收情况,很明显骆时行当了县令之后,不,应该是在当县令之前就在努力发展农耕。
这才是武曌最想看到的,至于大唐跟周边国家的摩擦,除了一个吐蕃,其他也不足为据。
武曌仔仔细细看完奏疏之后便轻笑道:“他跟他父亲竟是完全不同。”
骆宾王有才学,但却不会做官,尤其是亲民官,否则但凡他有点能力也不至于蹉跎半生,最后被李敬业拉上了谋反的大船。
骆时行据说也是神童,文采不比他父亲差什么,但是显然做官方面比他父亲要强一些。
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官员是需要奖励的,武曌也需要树立一个标杆,让大家知道老老实实做事情能受到嘉奖,不管你出身如何,官位几品。
于是她将奏疏放到一旁只说了一个字:“赏!”
这道命令下去的时候,朝中十分安静,然而暗中却都在揣测太后的心思。
一位小小的县令,短短几个月之内受到了两次来自太后的嘉赏,但凡这位年龄再大一点,怕不是要一飞冲天?
如今朝廷升官也是看年龄资历的,骆时行能当县令本来就是机缘巧合,再加上阿勒真主动推让,饶是如此他也用自己的年龄刷新了大唐县令年龄的最低记录。
只不过骆时行并不关心在遥远的洛阳大家怎么议论他,他现在只盼着下雨。
雨季过去了,但是他们还有一季水稻要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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