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崔神基跟在骆时行身边说道:“我准备写信把工程队调一部分过来,好歹先把刺史府给修葺一下。”
一向淡定的崔神基此时也是眉头紧皱,要不是这里距离北带县有点远,他真是分分钟想让骆时行先回去住,他们把这里收拾好再过来。
程敬微跟魏思温好歹还跟骆时行一起经历过比较艰苦的日子。
这些人在认识骆时行的时候,骆时行就已经住在自己的小别墅里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自家的小猞猁受过这个苦?
骆时行点头说道:“是该调人过来,不仅是刺史府,好多东西都要修葺,唔,最好调一些老手过来然后带一带这里的新手。”
崔神基一瞬间就明白了骆时行的意思问道:“以工代赈?”
骆时行点头:“对,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免得一天到晚容易被忽悠。”
百姓闹事一般就是两种情况,一种是吃太饱,一种是吃不饱,吃太饱的那种不用说,遇到了揍一顿就行,吃不饱那就给他们找点事情做让他们吃饱。
像是施粥什么的,只是暂时解决困难,百姓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出路照样还会回到老样子,得给他们一点希望。
在北带县折腾那几年给他积攒了许多经验,这时候倒是能让他少走弯路。
崔神基听后皱眉硕大:“可是……只怕财政支撑不住。”
他们是带着钱过来的,但也不可能把北带县的家底都掏空啊,必须保证北带县的运转。
或者说北带县是他们的退路,万一交州城不行,他们至少在那里还有一份家业。
骆时行摸了摸下巴,转头找了找之后问道:“魏翁呢?”
魏思温从外面探头进来问道:“怎么了?”
骆时行立刻搓搓手,语气甜了十个点说道:“魏翁,接下来就要拜托你了啊。”
魏思温:???
骆时行嘿嘿笑道:“写封奏疏跟朝廷要钱呗。”
第323章
魏思温愣了一下,或者说是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这些年来但凡缺钱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自己解决,或者说是骆时行总有办法解决。
所以崔神基在说他们的财政支撑不住的时候,本意是让骆时行拿出个主意。
他也没觉得这种事情询问一个比他小好几十岁的孩子有什么不妥,反正小猞猁在这方面的确比所有人都强,他们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
结果没想到骆时行给出的办法居然是跟朝廷要钱。
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转念一想也正常啊,这种时候不都是朝廷拨款重建的吗?户部有一部分钱财就是为了应对这个的。
交州经过叛乱之后想要依靠自己恢复只怕一时半会是不行的。
其实让骆时行来的话他也的确有办法,只不过那样太慢,而且需要前期投资,他可不舍得从北带县那里抽血,那就只能薅朝廷的羊毛啦。
正好他们现在都没啥事儿,干脆都聚集在刺史府的正院里写奏疏。
毕竟别的地方还没收拾好,他们连逛园子都做不到——园子里连树都被砍了,光秃秃一片哪儿有什么可看的。
于是魏思温头一次感受到了写奏疏的压力,以往都是任务交给他,他自己去写,写完了给大家看看就行,现在是他一边写一边要接受大家的检阅。
在写的过程中还时不时有人提出他的某句话用法不对,某个地方可以用何典故。
写奏疏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可能一蹴而就,魏思温一般都是先写一个大概的底稿,然后进行润色,现在有这么多人盯着他,只怕这封奏疏写完了直接让骆时行抄一遍就行,压根就不用修改了!
亚历山大!
也就骆时行老老实实坐在一边什么都没说,很认真的听着大家讨论,偶尔听到陌生的典故还会问一问。
大佬们也乐得回答,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有一种骆时行的确还是个孩子,还应该是在读书的年纪。
然而越是这样越是心疼,明明大部分孩子这个时候正是无忧无虑,朝气冲动的时候,小猞猁小小年纪就被迫变得成熟了一些。
想到这里李游道忽然问道:“猞猁狲这次怎么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抓了?”
按照骆时行的脾气,应该会先劝说那些百姓,然后再把人抓起来的,怎么今天行事作风不太一样?难道是心情不好?
骆时行正在认真吸收知识,虽然他觉得以他现在的情况没必要耗费时间去读书,但学习知识是没错的,在听到李游道的问题之后便随口回答道:“要不然也没办法,这些人不会听话的,得先让他们老实了才行。”
或者说是先吓唬住这些人。
如果是在北带县他肯定不会这么做,因为北带县如果真的出现这种事情,他完全可以派人宣讲解决疑惑,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他们在做很多决定的时候都是立足当下放眼未来,可是百姓不一定能明白,所以会产生误会,这时候解释开就好。
不过这是因为骆时行在北带县有声望,所以可以选择这种方式。
交州的百姓现在对于刺史这个官职已经明显的不信任,他们同样也不信任骆时行,这种信任是需要和平的生活天长日久积攒起来的,在这种情况下骆时行才不会跟他们废话。
先抓起来,然后吓服了,老老实实听话跟着走,慢慢的等日子好过了,这件事情也自然会被遗忘。
不忘也没关系,实际上对官员畏惧才是这个时代百姓的普遍心理。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魏思温终于一擦额头说道:“写好了。”
骆时行立刻拿过来认真看了看,大佬们都觉得这一版已经很不错,就连魏思温也觉得这一份奏疏快成为他的人生巅峰了。
毕竟以前他写奏疏也没有这么多当过宰相的大佬指点不是。
然而骆时行看完之后点头说道:“写的挺好,但是不够惨啊。”
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茫然,这又是什么意思?
骆时行解释说道:“咱们是跟朝廷要钱啊,你就当成乞讨,自己怎么惨怎么写,要不然怎么能打动朝廷掏钱呢?”
众人听到乞讨两个字的时候都皱了皱眉,如果沦落到乞讨的地步……他们宁可自己困难一点也不想这么做!他们还是有自己的气节的好吧?
倒是骆时行比较无所谓,想要钱就卖惨嘛,跟朝廷卖惨不磕碜。
不过,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大家的表情变化便说道:“就是打个比方,咱们得触动上面,让上面觉得不给咱们钱,百姓就要饿死了。”
这个众人比较能够接受,甚至王璿还说道:“这倒也不夸张,如今看城中百姓的样子,再这样下去有饿死之人也不奇怪。”
骆时行说道:“对,就要突出他们的惨才行。”
魏思温懵了,说实话,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写过这样的奏疏。
别说他,就连其他大佬也没有深入了解过百姓的情况,简而言之不够接地气。
魏思温有些为难,他是真不会写这些。
骆时行想了想直接拽过一张纸写了一连串的数据给他说道:“把这些加上吧。”
魏思温看了一眼有些诧异:“这些数字是哪儿来的?”
他们之前都没怎么关注过州城,主要是关注了也没啥用,大家每天那么多事情做,哪儿有时间去探查这些啊。
骆时行轻咳一声说道:“编的。”
当然他编也是有理有据的编,好歹在岭南这么多年了,一些基础数据通过推算能够知道差不多,更何况就算差了也没人来查,查了也没用,交州城内的文书之类的都已经被毁,连户籍档案都没了,还查个屁啊。
所以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魏思温沉默着将那些数据写了上去,实际上也就是对比,之前交州城有人口多少,耕地多少,现在有多少,只是简单的数字对比都显得触目惊心。
骆时行仿佛觉得这还不够一样,在誊抄完毕之后还在里面夹了一张纸,写了一首诗。
这一次他化用的张继那首《阊门即事》,只不过名字给改成了《东门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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