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响的时候,我甚至懒得支起身子去张望了——反正什么也看不到。
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很奇怪,明明只是脚步声,我却立马认出来者就是季枭。
“起来。”他的声音堪称冷漠。
铁链细微的响动,我觉得我就像是被押在牢里的重刑犯,“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去给喻景澄送行。”口很干,这是我一早想好的,专门用于服软的台词,可一开口,却仍旧是惯常不友善的腔调,“大哥……我甚至没有见到他的面。”坐直身子,我用尽力平稳的语气同他解释道。
“如果你真认为自己没错,就不会一见到我就解释个不停。”凳子被拉动的声音,季枭大概是坐到了这间屋子的某一个地方,听声音,大概是正门的方向。
“所以你打算怎么罚我?打我?骂我?”我冷笑一声,“或者说杀了我?”
“你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冉灯。”他的声音自黑暗处传来,带着莫名的厚重,“你想跟他们走,要是我的人没有跟去,你或许已经走了。”
“公馆没到我手里,我是不会走的。”我说。
“并不一定,要是劝说你的不是老三,而是你大哥本人,你说不定早就对他投怀送抱,现在都已经飞到M国机场了。”
真不知道他用词为什么总是那么污秽!搞得好像我真跟大哥有什么似的!
“拜托注意你的措辞!无论你怎么妄想,现在……”微微敞开手臂,因为情绪的波动,我的声音甚至略微有些发抖,“我还是被你关在这里……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竟然一早就埋伏在了那里,要是不想让我去,你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挑明?”
像是意外于我的冷静,季枭轻笑两声,“是,我的人你都认识,惯常用的追踪手段你也都知道,可错就错在你还不够了解我,冉灯,不像你不了解我那样,我十分了解你,就连你最喜欢做的小动作、最喜欢说的语气词我都知道,我说过了,在我眼中你跟裸体没什么区别,你真以为你在家里自以为聪明‘秘密’谋划的那些小伎俩我看不出么?我就是想知道你究竟能做到哪个地步……”
“你监视了公馆。”我的声音,就连我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猜想的雏形立刻在脑袋里生根发芽,我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我意识到我终究是低估了季枭的下限,他就像是贪得无厌的饿狼一般卑鄙无耻!一想到不光是晚上,甚至连白天,自己的生活都会被一双眼睛无孔不入地观察着,我就感到恐慌!甚至恶心!
短暂的静默,他没有否认。
这是否就说明,他已然承认了呢?
第52章 仆人读哥哥给我的信
“卧室有吗?我的工作室?”
静默片刻,季枭笑出了声,最终竟也不打算遮掩了:“家里就住了个敌方的间谍,你让我怎么放得下心来,挺有意思的,我知道你喜欢在早上的时候解决自己的需求,趁我还没起来的时候,一周两次。”
不要脸!真是不要脸!
“季枭!”愤怒近乎充斥了我的整个躯体。
脚踏在冰凉的地板上,铁链被拖拽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我明明感觉我自己就要走到他的面前了,可下一秒,锁链猛地绷紧——
我就像是意图撕咬外来者却不成的看门狗,只能通过咒骂发泄自己的不满。
“还有呢?监听?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知道?我无论在哪,做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是吗?”
片刻的静默。
“无非就是些你常去的地方,”季枭的声音离得极近,冷汗顷刻间冒了满背,我毫不怀疑,他就在我身前只上前一步的距离。
“干些秘密活动也不知道挪位置,你就蠢在这些地方,不过,那些过于隐私的……我想我也没必要知道。”他像是翘起了一条腿,我感觉到,他的鞋正若有若无地触碰着我的裤脚。
那他怎么知道……我想我的脸已经红了,然而季枭却好像已经知道我在想什么,“弄完之后,你的脸颊会很红,眼神也是飘忽的,你再回房间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暗骂一句,我真恨手被反绑着,不能出手去打他,我咬牙,仿佛齿间是他的血肉,“正常的生理现象而已,谁都会有,你少不要脸。”
然而下一秒,季枭的脚尖却已经抵达到了我的膝盖,“这么生气啊,还发着抖呢?想打我吗?”
感觉到自己裤兜里的信纸正被人缓缓抽出,意识到那是大哥留给我的信,我本能地想要挣动手中的桎梏去阻止这一动作,可却因为双手被缚,而显得无能为力。
“这是什么?”季枭的声音缓慢而慵懒,信封被拆开的声音,以及信纸展开的声音在静默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季枭笑出了声,冷笑,“原来他还留了信给你。”
“令人作呕的字体,跟他本人一样外表光鲜实际烂到了骨子里。”季枭对大哥的攻击,在儿时我就见怪不怪了,嘴唇有些颤抖,明明想说话,却一个字也崩不出来。
不知为什么,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了当初他仍是我仆人的那些日子,生日的时候,为了强迫他承认大哥的“好”,我甚至让他阅读大哥给我写的信。
就像此刻一样——
“亲爱的小灯。”季枭的声音低沉而邪戾,这样的词汇从他口中吐出,显得分外刺耳,让信的内容都变得讽刺,甚至不真实。
“这封信是我在餐馆匆匆写就,原来的那封,到现在我觉得有些不合适了。”
“季枭的人正坐在据我不远的另一桌,他们装作没有看见我,我也装作没有发现他们,当我进入这间餐厅的时候,我便知道我们的计划终究还是败露了。”
“你心思单纯,没有察觉季枭禁锢在你周身的监视也正常,我本想尽力规避,亦或心存侥幸,想着那毕竟是你们共同生活的地方,他怎么说也不至于……不过就结果看来,我终究还是错了,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思虑不周,我多么希望能够再见你一面,亦或跟你说说话——如今只能认输了,或许我终究能力不足。”读到这里,季枭甚至恶劣地笑出了声。
“上次的事情,真的十分抱歉,得知你被枪击的消息,我懊恼得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为了同季枭做斗争,我愿意付出一切我能想象得到的代价——除了你,相信被抓到的人已经被季枭处理掉了,而我这边,那些没有仔细观察好你具体动向的下属,我也都狠狠惩罚了一番,虽然我知道这或许不能弥补你所经受的疼痛,可我只能这样告诉你了,如果它能让你好受些的话。”
“思来想去,最终我还是觉得你留在我身边最安全,季枭对你的感情过于复杂,他生来就是折磨人的好手,我知道在他手下你不会好过,如今我近乎每天都在懊恼——当初为什么没有强硬地将你带走?要是当时能再坚持那么一点点,事情也就不至于是如今的局面。”
“本已经在欧洲为你置办好了房产,附近有你最爱的剧院,那里的剧目演出也算频繁,有时候我都会忍不住想,要是得空了便能与你同去欣赏,谢幕后又能一起在不远处的湖边走走,散散步,那该有多好?”
“那近乎是我所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生活景象了。”
“我殷切地盼望着我以后的生活能够有你,可现实却好像总是不尽如人意,那好像只能存在于梦中,于是每到梦醒的时候,我的决心便更深了些——要回到我的家族,捍卫喻家原本应有的一切,同时将一切的阻碍都斩草除根,清零,清零……”纸张被揉皱的声音,季枭的语气却还像是笑着的,他说:“写到这儿,他的笔迹加得很重。”
他仍是不停,从容不迫地接着读着:“可我知道我写的这些或许不会被你看见,或许会落在别人的手里,所以最后,这应当还是一封战书的,内容也很简单,只有短短一句话——生命的凋敝也无法令我认输,卑劣的外来者,终究会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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