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面无表情地,季枭抹了一把脸,只斜了我一眼,他便随即什么也没再说,只转身离去。
地上,血红的玫瑰花瓣散落一地,价值不菲的钻戒掉在地上没人去捡。
张管家收拾了残局,最终我蹲身,将戒指自地上拾起,递到张管家的手上:“这玩意儿一看就蛮贵的,还给你们家主吧,别糟蹋了。”
张管家默不作声地将东西手下,他看着我,久久地,叹了口气:“家主只是说话不中听……其实心里对这次很是看重的。”
如果真是如此,他那为什么非要故意说那些混账话来气我?
不欲再谈及任何同季枭相关的话题,我问了张管家一些有关他自身的事儿。
他说,他身体确实开始有些毛病了,虽然这并非他所能控制的,但记忆力的减退还是让他十分懊恼,他说他膝下无儿无女,其实十分感谢老家主和现任家主一直以来的重用,他这些年在喻家早已攒够了足以维持他养老生活的钱,但是他舍不得。
哪怕他看见家族内的少爷小姐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去,从前团结的喻家也逐渐变得四分五裂,他仍旧舍不得。
我让他不要多想,“这么多年,公馆其实就是你的家,我没有父母,在我眼中你跟家人其实没有分别,季枭也是你从小看到大,他其实也很看重你的,我恳请你继续留在这里,季枭不会亏待你,当然,今后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也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
“那您呢?”张管家问我,“您以后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随后张管家果不其然又为季枭说了很多好话,真奇怪,在别人眼中季枭似乎永远是一副高大隐忍没有缺点的模样,可他在我面前……
或许他就是要将所有缺点都毫不遮掩地展现给我看吧,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荣幸。
钻戒被张管家收着,将一切收拾好后下楼,不一会儿季枭又以完美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丝毫看不出他方才狼狈的模样。
我真是何德何能,有朝一日能让季枭吃瘪。
离开公馆的时候,季枭站在门口,目送着客人一个个离开。
五妹走在我前面,我本想趁人多溜出去的,可季枭就那样当着所有人的面拉住了我的袖口。
并不明显的动作,仅仅是扯住衣料,却显得格外强硬。
“明天去办手续,公馆,给你。”凝视着我的眼睛,季枭的眸子里有一种我所无法认清的执著……亦或者说,病态。
“不用了。”甩不开他的力道,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承认,在不久前这的确是我这辈子最想要的东西,可经历了这一切我忽然明白,财产、名望、地位,这一切都是虚妄的,没有什么比自己争取来的能让人觉得满足,那四个月的讨好算是我对你的……”话并未能说完,季枭动作一凛,近乎是将我按在了门框上。
“我从来没有不给你的意思,我只是……想逗逗你。”季枭的力道使得我肩胛骨生疼,我看着他略显灰败的脸色,忽然发现在他强硬不羁的皮相下,好像不知何时多了一些了无生机的东西。
看着他此刻的模样,我知道我心软了,但最终我只是轻轻将手放在了他禁锢住我的手背上,“放手吧季枭,五妹还在等着我呢。”
放手吧,季枭,我多么希望他能听懂我说的话,可似乎无论是他还是大哥,都已经逐渐走向了无法回头的深渊。
而我,站在他们中间的我,又怎么可能做到独立于他们之外,安然苟且地生活呢?
事实证明我的劝说仍旧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东思远行动的日期逐渐地近了,而我根本只是勉强维持表面上的平静,我努力维系着我的生活,我告诉自己如今的这一切都是我想要的。
我正在有条不紊地往前走,影视公司的合同已然寄了过来,不久后将会有一笔巨款打到我的账上,说不定我还会受邀去国外,在那名我所仰慕的导演身边做着我最想做的工作。
剧院又有了新的剧目,这次我不再作为更替,而是作为正式演员受邀,虽然工资不高,但站在台前表演的的确确就是我想做的。
“m”“'f”“x”“y”%攉木各沃艹次我开始变得很忙,或者说我拼命让自己忙起来,让自己不要再想那么多,五妹已经开始准备大学入学了,她的那本书……可能是觉得可笑,我没再翻开,我觉得怎么可能?书里的人生、书里的剧情怎么可能就是我身边活生生的大家的生活,我不愿去相信了。
剧院内,作为正式演员的第一次试演,我穿上了戏服,有些魂不守舍,我知道,今天就是东思远正式行动的日子。
昨天晚上我刚同他通了电话,他说他们这次行动计划周密,他会加倍小心,尽量不出任何问题。
我不知道他们这次交易的具体位置,明明临近出场了,我却分外难捱。
手机震动的时候,我以为是东思远向我汇报最新的消息,心跳如擂鼓,我颤抖着手,打开手机,看到的却是来自于季枭的信息。
季枭发来短信,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通知我这周三下午和他完婚。
气息不稳,我近乎想那些文字掰碎咽进肚子里。
我只恨我没有站在他面前,手中没有一杯特浓热咖啡,不能将它狠狠泼到他的脸上。
就如同上次他拿着婚戒捧着玫瑰,站在我面前那般。
十五岁那年,见他的第一眼,我便知此人狼子野心、野性难驯。
磋磨他、打压他是我曾获得的指令,在我眼中,我只是教他做会一个仆人应尽的职责罢了。
我曾想过逃离他、欺瞒他甚至杀了他,可内心某样小小的希望却告诉我不要这么做。
如今他已如同疯狂在沙漠扎根的大树,根茎遍布至我所能触及到的每个角落,而我,似乎终也走向了一开始就注定的死局。
我回了信息,仅仅一个字。
我叫他滚。
我知道我的反抗是没有力道的,此时此刻我哪儿也不能去,也哪儿都不想去,攥紧了拳头,我想或许,我能够凭我微小的意志,坚持到最后一刻,哪怕仅仅是改变一个小小的可能也好。
季枭大概以为我会逃跑,原先他安插在我身边的监视着本都是极力隐蔽住自己行踪的,可自他发送信息的当天下午,各个视线的角落,我发觉他们无处不在。
我感到无力,将我看那么紧又有什么用呢?有这人力,倒不如想办法跟大哥……算了,看着我也好,起码仅仅只是看着我的话,这些可怜的手下也不会有送命的风险。
我想心情是焦躁的,我无时无刻不等待着东思远行动的结果。
他的电话无人接听,约摸此刻身上带的是出任务的专用通讯器吧,手臂卸力地放在绵软的床褥上,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或许我该庆幸在这个时候我还能够做梦,虽然梦的内容并不太吉利。
我梦见我、季枭、大哥三个人一同坐在一栋大楼内,目及之处没有其他任何人,但气氛却一直僵持不下、一触即发,像是下一秒就会有谁人头落地。
我斜坐在季枭的腿上,禁锢一般,他环住我的腰,微微仰着身子,背靠在绵软的椅背上,用指节轻轻抚弄着我的脸颊,片刻后,他抬头,好整以暇地盯向大哥,说:“还在挣扎么?我跟冉灯马上就要结婚了。”
大哥没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反应,而只是看着我,向我伸出手,说:“小灯,到哥哥这边来。”
我想要过去,却被季枭死死扯住。
不知为什么,梦里的我好像知道,如果我不到大哥身边去,十分钟后,季枭一声令下,大哥就会死在我的面前。
而如果我挣开季枭奔向大哥,大哥就会抬起他的手,那么被无数子弹穿透的,将是流着泪凝望着我的季枭。
梦里的我尝试改变这两个似乎注定无法逃离的结局,我声泪俱下地一遍遍向大哥解释,亦或是拼命试图劝说季枭,可他们却总是摇头,告诉我,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他们二人到了此刻已经无法回头,他们不可能同活,所以在最后决断的时候,他们将选择权交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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