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还记得以往在心中暗暗许下的誓言——如果五年后他还没死,就一定要躲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然而,以如今我的状况,我又能躲到哪里去呢?况且,他的态度,竟像是要同我争这套房产的所有权似的……这是什么道理?更可笑的是,我的内心深处竟然还觉得,他或许真的有那个本事?
不不不,我怎么能让他得逞?不自觉地紧攥着被单,那时的我心里想着,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争取到自己应得的东西,无论什么人妄图侵占,都别想得逞。
我一定要把季枭赶出这间公馆!
那时候,前所未有地,我的内心燃起了这样的斗志,虽然的确精神可嘉,但从结果上来看,依然是错得离谱。
第11章 生活就是与仆人作斗争
第二天天大亮的时候我才醒来,当然,并非自然醒,只因为某个没长眼睛的蠢货就那样拉开了我的遮光窗帘,他明明知道我在光线过于强烈的时候睡不着觉。
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眼睛被清晨的阳光刺得有些生疼,季枭就站在窗边,手里攥着帘子,回过头,一瞬不瞬地望着我,那桀骜不驯看好戏的神气,仿佛待会会挨骂的人不是他。
“你是不是有病啊!”一枕头扔过去,正正好好打在他的身上,他俯身将之从地上拿起来,后拎着走到我面前,竟直接用那在地上呆过的枕头狠狠捂在了我的脸上,我被他捂得猝不及防,一时间又倒回床褥里,那时我第一时间以为他是要用枕头捂死我,便不要命地挣扎起来,可等到视线清明,望见的却还是那张欠揍的脸。
“滚出去啊!”我踹他一脚,没踹到,那时我的心情过于慌乱,按以往他是绝对不敢对我这么放肆的。
这是否也就意味着,我跟他之前的处境,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了呢。
待我收拾完毕走下楼梯,却发现季枭正坐在餐桌的最前端我平日里才会坐的那个位置上,手里拿着牛奶杯,另一只手则微微折起今天的早报,读得正认真。
他如今的做派,俨然就是一副主人的模样。
而张管家居然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竟像是对如今的情状习以为常。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疾步跑下楼去,我拉着张管家的手臂就往里屋走,约摸到了季枭听不见的距离,我紧绷着面色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把他当什么人了?”
张管家脸上显现出为难,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告诉我:“这是先生的意思。”
是老爹的意思?
那时我心中说是被一块大石头紧紧压住也不为过,我知道自己向来不能明白老爹的想法,可如今……
难道说老爹已经默许了我与季枭拥有了平起平坐地位,甚至要让季枭取代我,成为这间公馆的主人吗?
虽然说这种想法有些不要脸,但我得承认,当时,我的心情是极度不平衡的。
让他拿出主人的派头跟我住在一起?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待我跟张管家回到客厅,季枭的声音冷不丁传来,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知道情况了?”他转过脸,眼中不乏讥诮,看得我直想将桌上的牛奶泼到他的脸上。
我知道实际上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可大概是因为从小欺负他惯了吧,便一时很不能适应这种感受,当时我是怎么做的来着?对,我做了一件极为幼稚、极不符合我当时年龄的事。
我走上前,夺过他手中的报纸,将它撕成两半,然后又抢过他手中的牛奶杯,将里面的牛奶咕嘟咕嘟地全部喝了个精光。
我本是想将牛奶倒在他身上的,可是……当时我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呢?可能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屈服了吧,反正,季枭只是含着笑意,望着我,像是在看我一个人演戏。
“滚出我的房子!”坐到他对面,我气势汹汹地警告道。
而季枭却耸了耸肩,“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
今天我自是没那个功夫收拾他的,吃完饭后我便迅速穿起鞋,招呼张管家叫车出来。
我是约了老三见面,我才没功夫理他。
我一定要想办法让季枭从那个房子里滚出去!
车内分外寂静,我的思绪却是一片嘈杂,脑海中叫嚣着我痛骂季枭的声音以及季枭有可能回嘴的台词,我思考着一切或许可行的办法,却始终寻不到出路。
不自觉间,我的手指已然放在了唇边,焦躁地咬起了指甲。
我想,当时我的表情一定扭曲极了,思绪也沉溺在对季枭的声讨中。
所以管家兀地出声时,我有略微被吓到。
他说:“其实您走后,公馆就一直是季小公子在住。”
表情更僵硬了几分,心说,原来老爹的指令那么早就下达了么?
不知为什么,那时我忽然想到了我曾买回公馆内的几袋狗粮来,于是我问出口:
“张管家,狗粮还在吗?”
这一问题明显令张管家思考了片刻,“哦,是还在的,都叫我给忘记了,您后来也没有养狗,现在应该已经过期,回头我找个时间把它处理一下。”
如果我真的养了狗,它会帮我赶走季枭么?十分无可救药地,我竟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哦不,当初养狗的初衷,大概是想让它取代季枭,来做我的陪伴吧。
可惜我终究没养,狗粮过期,与季枭的关系也变成如今这般……
真是可恶,这就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吧。
·
跟老三约在了一家咖啡厅,其实按平日,我们应当可以在喻家名下的一些餐馆中见面的,可今天我们专程避开了那些地点,无他,就是想做瞒着老爹的亏心事了。
“你可别不听劝……”像是对我的决定极为苦恼,老三抓着头发,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模样,“你放心,老爹不会拿大哥怎么样的,无非就是关几天……”
“关几天”?如今是什么时代了?大哥也那么大个人了,老爹怎么还能想到“关几天”这种惩罚方式,还关在岛上……这叫非法监禁!
“是真的么?”兀地,我问出口。
我是指大哥害死兰阿姨这件事。
对面的喻景澄一愣,脸色变得苍白,他只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事情在我看来没有根据,可是老爹那边未必。”
“我觉得大哥没有害兰阿姨的必要,他们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理论上来说的确如此的,除非……我观察着老三的脸色,看来还有一些关键信息是我不知道的。
三弟抬眸瞟了我一眼,“老四就是兰阿姨和老爹的孩子,”他深吸一口气,“兰阿姨生下老七后不久,我们才听说的。”
什么?某个音节卡在喉头,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印象中,兰阿姨并不是一个多事的女人,老爹年纪大了,早该到培养继承人的时候,她留在他身边,安分守己多年,从未展现过任何野心,也“没有”一个孩子,所以身为“太子”的大哥一直对她还算恭敬。
但如若在老四成年之际,忽然公布他就是兰阿姨的孩子,意味就大不相同了。
更别提兰阿姨还刚刚又为老爹生了一个小儿子。
而最匪夷所思的是,老四的亲生母亲就是兰阿姨,这件事为什么老爹一开始就向大家隐瞒?就算他真的没有别的目的,但站在大哥的角度,这简直是毁灭性的欺骗。
毕竟老四那么得老爹的喜爱。
意外,也不意外,回忆起先前在兰阿姨葬礼上,喻景盛还站在最前列,老爹的身旁,那个刚满一岁的小孩,也是由老四来抱。
这时忽然回忆起往事,就会发现老四身为一个天生嘴巴就有些不干不净的孩子,得到的包容却意外地比其他孩子都多,特别是在兰阿姨面前。
有几次,就在我面前,他开口唾骂了兰阿姨,那种脏词儿若是其他女人一定生气了,可兰阿姨当时只是略显无奈地望着他,说:
“你不能这样说,哎……是我没教过你。”
“老四知道吗?”我不禁问出了口,因为印象中,老四对待兰阿姨的态度一直都像是对待保姆,而非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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