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逃也似的避开了郁詹的手,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发病,转身就跑去了别的摊位。
之后这条手链哪里去了,时故并没有再询问过,郁詹继承了郁穆的财产,好东西多得数也数不清,时故觉得,他应该早就扔掉了才是。
可时故没有想到,这条手链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鬼使神差的,时故小心翼翼地将它戴在了手上。
就……就当是个纪念。
如此这般说服了自己,时故珍而重之地在手链上摸了摸,这才打算离去。
异变就是在这时产生的。
忽然袭来的黑影力气大得惊人,一把按住了想跑的时故,几个酒壶在混乱之中被踢得哐当作响,时故下意识侧过身,却到底是没能躲过,反而自己都站立不稳,被来人直接扑得向后倒去。
而二人的身后,是一片柔软的大床。
这是一具十分火热的身体。
心脏急速跳动,本就做贼心虚的时故紧张地拽住了床单,僵成了一块木头。
是谁?
时故晕乎乎地想着。
忽然的倒地让他有一瞬间的眩晕,以至于让看不清身上之人的容颜,但那让人喘不过气的重量,却让时故意识到来人比自己要高大。
这个发现让时故的心当即凉了半截,果不其然,下一刻,戴着手链的手腕被人一把拽住,黑暗中,郁詹的目光冷得令人心惊。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很快,郁詹便意识到了时故的身份,当即瞪大了双眼。
月光清清冷冷地从窗户照了进来,勾勒出屋内两个交叠的身影。
“……我是在做梦吗?”
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醉意,郁詹茫然地看着身下的时故。
酒香味伴着郁詹身上独有的熏香味混杂在一起,意外的好闻,时故歪过头,心虚地避开了郁詹的目光。
这个反应显然激怒了屋中这位醉鬼,郁詹当即伸手,强硬地将时故的脸又转了过来。
“我是不是在做梦?”
又一次开口问道,郁詹话语不变,声音却一下子压迫起来,紧紧盯着时故,逼迫着他同自己对视。
时故语塞。
他张了张嘴,试图同郁詹解释,可乱成一团的脑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任何可以用于狡辩的借口,于是只能呐呐地不敢说话,就这样和郁詹大眼瞪着小眼。
清风浮动窗口的古树,屋内寂静一片,唯有郁詹醉酒后热到不太正常的吐息落在时故脸侧,让他有些不自在地瑟缩了一下。
莫名的,时故有些害怕。
他不是没和郁詹同床共枕过,但这却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对不起。”
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时故拉了拉郁詹的衣领,声音中带了点怯意。
郁詹没有说话,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这样的沉默让时故感到无措,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下一刻,郁詹猛地低下了头,将时故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时故震惊地睁大了眼。
郁詹的力气很大,大到让人忍不住怀疑,郁詹是不是要吃了自己。
不过很快,时故就失去了怀疑的精力。
气息被人毫不留情地强势掠夺,那是个几近粗暴的吻,逼得时故不得不仰头承受,强烈的窒息感让他下意识挣扎起来,却被对方恶狠狠地按住了两只手腕,怎么都无法挣脱,这一刻,大乘期的实力好似化为了乌有,只有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发软,偶尔地几次艰难换气,还发出了一种让时故难以置信的,古怪的声音。
时故的唇是微微发凉的,那是吹了太久夜风的缘故,而郁詹的约莫是因为喝了酒,温度烫得惊人。
冷热的碰撞之下,往往会激出更剧烈的火花,时故在炙热的吻中越陷越深,眼角也渐渐变得红润。
二人抱得很紧很紧。
不知过了多久,郁詹的攻势渐渐减弱,时故筋疲力尽地向后避了避,才终于有了一分喘息的余地。
眼圈发红,时故茫然地擦了擦眼底不知为何泛起的泪水,又茫然地看向郁詹,还未平复的呼吸显得微微急促。
郁詹一把将时故扣在了怀里。
时故这才发现,郁詹竟然是抖的。
“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
“时故、时故……”
声音中慌张完全无法掩饰,郁詹不断重复着时故的名字,环抱着他的手臂也变得越来越紧。
“不要再吓我了,别吓我……时故……”
沙哑的声音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哽咽,时故不知这是不是他的幻觉,但他搂着郁詹的手已经握出了鲜血。
他该怎么告诉郁詹,这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时故忽然闭上了眼。
心头情绪激荡,这是他又一次要发病的前兆。
但这一次,时故不想再压制了。
“006告诉我,恋人之间会做一件师徒不会做的事情。”
轻轻松开郁詹,时故声音很低,深深地看着郁詹的眼睛。
二人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能够轻而易举地感觉到对方的吐息,忽然,时故的手毫无预兆地往下探去。
猛地一僵,郁詹瞳孔骤缩,一把握住了时故的胳膊,手掌有些发颤。
“我还让它给我看了一下画册。”
时故说着,在郁詹唇上轻轻又落下一吻。
“我们试试吧?”
第九十章
郁詹不是个容易失控的人, 从来都不是。
尽管他外表看上去暴躁易怒,但大部分时候,那都是用来迷惑世人的伪装。
他可以数十年如一日的扮成个鲁莽无能的筑基期受人欺压, 也曾在好几次对着时故把持不住时悬崖勒马, “忍”之一字是他尚还年幼之际就在无数次生生死死中明白了的道理,可是这一次, 郁詹的心乱得彻彻底底。
郁詹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酒精会麻痹人的思绪, 他只知道, 在这一刻,他恨不能把时故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永生永世都不分离。
这些时日对方的失踪, 已经快将他逼疯了。
夜色很浓,周围寂静无声,尽职尽责在庭院间巡视的黑衣人轻飘飘的脚步成了黑暗中唯一声源, 忽然,一阵奇怪的响动在院中回荡。
这声音极小, 若非全神贯注几乎不可能听得清楚,巡视着的黑衣人们一顿,疑惑地凝神辨认, 却始终没能分辨出这是什么动静。
非要说的话,有点像猫叫, 但又不是正常的那种, 哭似的, 就这么小小声的听一耳朵,都让人觉得心头发痒。
不过……位置倒是能够确定, 貌似是从郁詹的房中传来的。
清风拂动, 黑衣人们难得有些犹豫。
要说这些天最清楚郁詹状态的人, 其实不是范宏胤,更不是张赤霖,而是这些时时刻刻守在郁詹身旁的侍卫。
郁詹一个人喝闷酒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偏偏他还有喝完之后摔酒坛的习惯,动静弄得不小,因此几次闹出乌龙之后,黑衣人们已然不敢随意闯进他们尊上的屋子了。
况且,万一这动静是郁詹悲痛过后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那迎接他们的恐怕就不止是一顿责骂那么简单。
保不齐就被杀人灭口。
有人约莫是想听得更清楚一点,悄悄上前了几步。
忽然,动静消失不见,周围静得好像方才那声音是众人的幻觉。
面面相觑,黑衣人们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
莫非真的是猫?
又细细感知片刻,依旧没发现任何异常,不一会儿,众人便各自回了自己岗位,继续巡视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而屋中,郁詹收回了自身后捂住时故的手,抬手布置了一个隔音阵。
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以后,隔音阵这种东西也就是眨眼功夫便能弄出来一个,可惜却有某个人试图趁着郁詹分神之际,颤巍巍地往外逃走,于是毫无疑问的,才爬出去不过半步的距离,就被人一把拽住,更猛烈地撞了回去。
时故发出了一声几近崩溃的呜咽。
“不是你说的,要做恋人?”
黑暗中,一只健壮的手将时故紧紧环住,他在堪称强硬的力量之下被迫仰起了头,露出咽喉间白皙而脆弱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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