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故抬起头。
是清原带着人御剑而来。
“这位道友,你敢不敢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无数惊呼声中,清原神色冷冽御剑而立,在半空中直直望向方才说话的高个子。
那大高个也不是怂的,当即又复述了一遍:“我说你沧云宗满门孬种,假仁假义,怎么?有问题吗?!”
此言一出,清原面色骤然一冷,执剑落在了那人面前,寒声抱拳:“沧云宗内门第四峰二弟子清原,愿领教道友高招!”
“打就打,怕你不成?”
大高个冷笑一声,也亮了兵刃:“青和宗内门弟子符进,兄台,请!”
听到符进这个名字的时候,清原心中其实是咯噔了一下的,符进是上一届宗派大比出现过的人物,实力不俗,在青和宗的地位和清原在沧云宗差不多。
居然是他?
清原对这次任务感到了棘手。
大抵年轻人之间的战斗总是这样急躁而突然,时故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两帮人马就已然缠斗到了一块,剑光与灵力乱撞,吓得底下一帮普通人四散奔逃。
“喂,杵这干嘛?”
一片尖叫声中,时故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一惊,看向来人。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郁詹眉头皱起。
“没事。”时故有些不太自在地转过头,避开了郁詹的注视,而后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他们在打架,你不去帮忙吗?”
“你不也没去?”郁詹反问,“狗咬狗的大戏,我不趁此大好时机好好观赏,反而往里面钻?我又不傻。”
“嗯,说的也是。”时故低下头,或许是脸色太差的原因,他此刻看上去竟有些落寞。
这倒是奇了。
郁詹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良久,才哼笑一声道:“怎么?被欺负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你要是被人欺负了,就说出来,虽然我挺瞧不起你的,但你多少也是我名义上的师父,说不准我心情好了,也就顺手帮你一把。”
这话实在是太不“郁詹”了,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眉头直皱,忍不住侧过脸去,不吭声了。
战况焦灼,一时难分胜负,郁詹才看了一会儿就觉索然无味,便又将目光转了回来,却正正好对上时故打量的眼神。
郁詹见过的美人不少,见过的漂亮眼睛更不少。
但眼前这双眼睛,却让他遍寻记忆也找不到一双可以与之比较。
极黑又极深。
明明是个一眼就能看透的人,却为什么长了一双这样深沉的眸子?
破天荒的,郁詹竟觉得有些不自在。
“咳。”
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他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捏住时故的下巴,强行将他的目光扭向了战场。
“别看我,看戏。”
戏台上,剑光与尖叫纷杂,混乱不堪,戏台外,捏着时故的手指,修长莹白。
第十一章
清原和符进的实力其实相差不大,数百招下来,二人也没争出个胜负,反倒是来来回回的剑气将现场削得一片狼藉。
底下的几个弟子们就更有意思了,你一来我一往看似热闹,嘴炮也打了不知多少,可仔细一看,几乎全是在闪避,没几下是正面交锋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跳舞。
“畏畏缩缩。”郁詹点评得丝毫不留情面。
大门派的弟子都被保护得太好,平时欺负欺负修为低的还行,一旦撞上同阶或者高阶,便如现在这般,畏手畏脚不敢正面对战。
真要是上了战场,郁詹敢保证,这些人活不过一炷香。
楼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散了个干净,就连小云都被黄姐磕磕绊绊搀走,只剩两个宗门的弟子们缠斗在一起。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想必就是如此。
离去时,好巧不巧的,黄姐看见了在外看戏的时故。
她一愣,正要说些什么,下一刻却发现自己的嘴巴不知为何无论如何都无法张开,这让她脸色大变的同时,也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直到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唯有方才时故那似有若无的一瞥依然阴影般浮现心头。
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两个宗派弟子间的乱斗,双方越战越猛,终于,伴随着“轰隆”巨响,阁楼不堪重负,塌了。
时故看到郁詹一脸的不忍直视。
他俩站得远,并未受到波及,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时故眼尖,甚至看到了张瑾脸朝下砸地的画面。
“好,很好,清原是吧?老子记住你了!”
狼狈地自一片废墟中爬出,符进本就不白的脸黑成了木炭,狠狠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师弟们!我们走!”
说罢,符进转身欲走,然而他想走,清原却不一定让他走。
只见符进才刚刚转身,一把泛着寒光的宝剑就掷到了他面前。
“诸位道友,还请随在下去沧云宗走上一遭。”清原冷冷道。
“去沧云宗?”符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道,“我们凭什么跟你去沧云宗?”
“就凭你前日无故杀害我沧云宗外门弟子!”
“哈!”符进夸张地大笑一声,“我说你们怎么疯狗似的咬着我们不放,原来是给那几个废物找场子的。”
“误会啊清道友,你是哪只眼睛看到过我们杀你沧云宗弟子?怕不是还没睡醒,拿着梦境就当现实?”
青和宗弟子们哄笑。
“冥顽不灵!”清原沉着脸,执剑朝符进袭去。
二人再次如火如荼地打在一起,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爆喝:“都住手!”
众人下意识看了过去,全都是一愣。
只见时故不知何时被张瑾用剑抵住了脖子,脸色白得像纸。
“我说就这么个破镇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货色,原来这小子是你们的人啊。”
张瑾死死按住时故,冷笑:“都给我小心着点,否则,今日少不得要见点血了。”
“卑鄙无耻!放开时长老!”另几个沧云宗弟子当即大喝。
“长老?”
张瑾先是一惊,但他马上又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时故,笑了。
“哟,小公子,你还是长老啊?哪位长老?让我猜猜,姓时……不会是沧云宗新来的那位靠丹药提起来的,连筑基期都打不过都金丹期长老吧?”
说罢,他冲时故斜嘴一笑。
张瑾其实长得不丑,调情似的表情放在他的脸上也不算难看,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没有脸朝地砸向地面的基础之上,如此这般鼻青脸肿一脸鲜血,还非要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做派,让人看了着实有些一言难尽。
郁詹更是不客气,直接笑出了声。
众人纷纷一惊,这才发现现场居然还有一人。
“那个张……什么来着,我觉得你需要一面镜子。”
郁詹斜靠在塌得只剩几根柱子的扶手之上,连那几个向来不喜欢时故的沧云宗弟子都面带紧张,他却轻松得仿佛被抓之人不是自己的师父似的。
“识相一点,就把人放了,不然你们几个废物,怕是走不出这玄江谷了。”
“好大的口气!我便是不放,你又能如何?”张瑾说着,抵住时故的剑又近了几分。
郁詹挑了挑眉,好像在说:你大可试试。
张瑾当然感受得到他的挑衅,可他手上宝剑一抖,愣是没敢。
他这一抖不要紧,时故却还在他手里,当即被那锋利的剑芒划出了一道细窄的红痕。
时故微微侧头。
低垂的眼帘掩住了他的情绪,没有人注意到他肌肉绷紧,手也开始发抖,张瑾倒是发现了,但他只觉得时故是在恐惧。
这恐惧大大激励了他,连带和对郁詹的些许忌惮也一同变淡,寒声道:“放我的师兄弟们走!不然,你们沧云宗今日就要少一个长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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