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才意识到有些唐突,正想道歉之际,时故却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拿着棋子的手在棋盘上无意识地划拉着。
这倒是奇了。
景安愣了愣,有些惊诧。
他并不太清楚时故与郁詹的关系好坏,事实上,郁詹每天似乎都非常地忙碌,除了第一次给时故治疗以外,这一个月里,景安还从未看到过郁詹的身影。
但就他过去的经验来看,严重到时故这种程度的病人,自我封闭大都很严重,对于外界之人说是冷血也不为过,居然也会有担忧这种情绪。
而且,还只是因为一场雨而产生的担忧。
不过景安并没有多想,时故有关心的人,这对于他的病情而言是个很好的事情,于是他笑了笑,道:“时公子和郁公子的关系,倒是比在下以为的好上很多。”
这话本是调侃,但时故听进去了,于是他仔细想了想,认真道:“我们关系非常好。”
顿了顿,他强调:“就像你和范宏胤一样。”
——那日时故被困入幻境,范宏胤也被搅了进去,是景安半途将他给拉了出来。
那之后,这两人的关系,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时故说不出来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时故觉得,他们两个有一种奇特的氛围。
说完,他抬头,看向景安,等待他的认同。
然而景安却笑了,道:“不一样的,你们是师徒情谊,而我们……”
顿了顿,景安低声道:“友人以上,恋人未满。”
扔下这句话,景安起身,去给时故沏茶。
“恋……人?”
时故低声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这个词对他而言有些陌生,他并不能分清恋人友人和师徒的具体区别。
茶具的位置在时故身后,是而景安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笑了笑,随口道:“就是……会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
说着,他将茶放到时故面前,袅袅的烟雾升起,模糊了时故若有所思的眼睛。
“师徒不会吗?”
他最后问了一句,与此同时,一道极亮的惊雷炸裂般落下,带来轰隆巨响,模糊了时故的提问。
时故忽然抬起了头,直勾勾看向远处。
“今天的雷……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颇为疑惑地嘟囔了两句,景安再次坐下,想着左右雨还没停,要不要再同时故下上一局。
然而当他看向时故,却发现时故一直盯着远处,那双极黑的眸子沉若深渊,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时公子?”
“你听到了吗?”
时故的声音莫名有些缥缈。
“有东西,碎了。”
一道红光自时故手腕间隐约闪烁,若是郁詹在此,定能认出,那是006离开前,给时故留下的手镯。
虽然二人的合约已然解除,但有的东西却还依旧保留,当初的任务系统,便是其中一个。
时故记得,006说过,这个世界它因为没有权限的缘故,006无法自行发布任务,所有任务都只能由世界法则自然衍生。
可现在,它亮了。
……
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
刚刚的小插曲似乎并不存在,时故很快恢复正常,又在棋盘上杀了景安好几次。
忽的,时故的木门被敲了敲。
这动静来得着实忽然,景安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前下棋的人就立刻离开了棋盘,打开了木门。
景安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时公子是怎么从棋盘前,瞬间转移到门边去的?
一脸迷惑以及不解,景安抬眼望去,便见到了郁詹推门而入。
郁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回来的,身上一身的湿气还未消散,像是被淋湿过后又被自然风了个半干,不过心情倒是不错,上来就塞了几个东西到时故怀里。
“路上看见的,顺手摘了几个。”
时故好奇地低头看去,发现是几个外貌娇小的,淡绿色的果子。
景安当即瞪大了眼。
他倒是不知,碧莹果什么时候成了随手采摘的东西。
时故很开心,最近郁詹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给他带些各种各样的东西。
不过他这一次的目光倒是没怎么落在东西身上,而是看向郁詹,轻轻问:“你怎么湿了?”
“外面雨太大,被风吹了一会,都打到了身上,懒得用灵力,就这样了。”郁詹声音很是随意,一手拉着时故,便毫不见外地进了他的屋子。
他这些天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也就晚上的时候,才能和时故呆上一会。
时间短暂,郁詹一刻也不愿意浪费,然而刚一进屋,他的脸色便立刻拉了下来。
“景大夫?你怎么在这?”
他声音其实还算友善,大概是时故还得让他医治的缘故,就是这眼神嘛……
不知怎的,景安总有种自己抢了人家媳妇的感觉。
第七十九章
郁詹的眼神, 向来不是常人所能承受。
平时面无表情的时候,他的眼神看上去就总让人觉得随时会将人抓起来暴揍,更别说是此时此刻, 这也就是手上没刀, 若是来上一把, 景安毫不怀疑郁詹下一刻就会将自己剁成肉酱。
再结合之前和时故的对话, 他看向这师徒二人,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作为一个在景秀那么个人渣身边,都能将嘉名传遍天下的人, 景安的眼力劲自是不用多说,当即就找了个理由告辞离去,于是乎, 房间立刻空荡了下来。
而他一走,郁詹立刻就别别扭扭地想要发问。
偏偏这人还不直言, 弯来绕去好半晌都说不到重点, 也不知是在矜持个什么东西,时故又是个不解风情的, 完全听不出来郁詹的暗示, 最终,郁詹也就只能直言, 酸溜溜道:“他来做什么?”
“景安来找我下棋。”
时故倒是坦荡, 一听他发问想也没想就开口说道, 一边解释着, 一边还抬起手,将郁詹垮下的脸扯了上去。
“景安是客人, 你这样, 不好。”
脸上流露出不赞同的神情, 时故认真开口,试图给郁詹摆出一个笑脸。
小的时候,妈妈曾经教导过时故,对待客人要礼貌耐心。
虽然,儿时也从来没有来过客人。
手下的肌肤滑嫩得紧,时故没忍住,又轻轻捏了捏。
说来也是稀奇,别看郁詹看上去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这浑身上下又白净又细腻,光论肤质的话,道一句肤若凝脂也毫不夸张。
当然,时故一点也不比他差就是了。
大半夜来做客的客人?
将时故不安分的手抓在了掌心,郁詹十分嗤之以鼻,对景安提起了高度的警惕的同时,甚至还在心中气愤与范宏胤的无用,追个人都追不到手,现在还来招惹他家的。
不过他并没有将这话说出口来,对于现在的时故而言,有一个偶尔说说话的朋友其实是一件好事,至少现下的时故比起之前,肉眼可见的变得活泼了一点。
只是……
“他不会每天都要过来吧?”
危险地眯了眯眼,郁詹的声音怎么听都不太友善。
“两三天来一次。”
方才的触感不见了,时故乖乖让郁詹握着自己,嘟囔着回答了他的问题,有些漫不经心。
“来这么勤?就为了下俩破棋?”
郁詹有些鄙夷,拉着时故坐下,同时大手一挥,眼不见为净地桌上的棋盘统统收了起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并打开储物袋,一件一件往外拿东西,很快,就将桌面堆得满满。
时故眼睛亮了亮,却见桌上摆的,满满的都是些他爱吃的东西。
糖葫芦、荔枝膏、桂花糕、蜜饯,甚至还有酱牛排和羊舌签。
见状,郁詹眼中立刻露出得意。
下棋算什么,投其所好,才是正道。
不过时故却没有立刻动筷,而是在郁詹身上轻轻一点,随后,一道细腻的灵力自他指尖流转而出,将郁詹半湿的衣服瞬间烘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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