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发现暴君的白月光是我(74)
也不知道他这决定是否正确,总之在这之后,颜夷大军长驱直入的势头还是缓滞了下来。
可这阵法是谢迁用之前他和楚灵越合作云天明河阵之后得到的灵感改进的,还从未如此大范围地施行,谢迁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某天黄昏,谢迁独自登上岭城的城楼,遥遥眺望不远处的敌军已经燃起的篝火,他不禁在想,前世谢无涯,可也曾怀着这样沉重的心情眺望远方。
之后这一撑就是一月有余,转眼便到了六月,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
也不知道困难是否总是接踵而至,今年几乎是近几十年来最热的一年,这才刚入夏,田间土地已有皴裂迹象,不消多说,今年定然是大旱之年。
先前春旱之时大家未曾多加重视,万万没想到天灾竟然成了真。
此情之下,天下人人屯粮,北境军的军粮便几乎无处可收,再这样下去,迟早有弹尽粮绝的一天。
谢迁早向京中递了折子,说今年民生多艰,需举国上下共度难关,尤其值此国难之际,北境军的军粮绝不能短,希望京中早日调拨粮食。
但是先前北境军失了荧阳城,已引得京中众多流言和不满。
许是北境军立于不败之地实在太多年,如今骤然一败,没人能接受,也几乎没人能理解和宽容。
再者治粟司本就一团乱麻尚未厘清,天景帝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存了要借此时机敲打赤令府的想法,反正拨粮一事迟迟没有回音。
而北境最大的粮米商燕山庄家同赤令府早有龃龉,此时也不管什么唇亡齿寒的道理,反正拒不支援粮食。
总而言之,北境军此时,几乎到了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
但此时谢迁担心的却并不是这个,大楚气数未绝,赤令军也是苦难里熬过来的铁血军队,如今这个阵仗,还不到最难的时候,至少他是觉得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
他担心的,是楚灵越。
他深知楚灵越对他好,而现在回想从前,他才发现,楚灵越明明是这样高傲的一个人,但面对他的时候,却几乎百依百顺,一点都看不到冷然偏执的影子,这便只有一个解释,楚灵越把谢迁的感受放到了他自己之前。
可这样的一个人,自战事发生以来,回回给谢迁寄来的信里,却都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可有受伤?可还能坚持?
谢迁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事。
但事实证明,谢迁的预想是对的。
半月之后,军中斥候快马加鞭赶到军营,还不待马匹停稳,便翻身下马,脚带踉跄地朝谢迁所在的大帐跑来。
神色里满带惊惶:“报!启禀世子爷!珩王殿下月夜逼宫,此时已然入主宣和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在飞快拉剧情了,两人很快就能见面啦。
大家多多留言呀,给我点动力哈哈哈。
第51章 相见
晨光熹微, 盛夏的光早早便破开东方的鱼肚白,照亮了堪称一片狼藉的宫城。
宫墙上的焦黑,路砖上的残铁、宫人脸上疲劳惊惧的神色……这一切似乎都在昭示, 这永具辉煌和荣光的宫城,正在经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宣和殿内,天景帝坐在案桌后的龙椅上,看起来坐姿尚还算端正, 维持着皇族不可触犯的尊严, 只是神色到底是有些颓了, 没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傲然。
天景帝此时似在出神, 目光没有直视眼前长身玉立又面如冷玉的人,只轻声道:“朕从未想过, 叛离朕的,会是你。”
楚灵越站在侧方, 整个人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到底如何。
他没有开口, 天景帝便又继续问:“只是朕有些好奇,朕在位十七年, 可是做错了什么?竟会招至如此结局收场。”
他这话问得是当真疑惑,楚灵越自阴影中走出, 看向天景帝的眼神淡淡的, 同往常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
随后他开口了, 说的话听起来无关紧要, 但却字字诛心:“天景二年, 陈王叛乱,是赤令府带兵平乱;天景五年,东南水患, 是神枢府出动修士抗灾;天景九年,西南洪流,是御史台的人勒令当地官府作为;天景十五年,岭南暴/动,也是赤令府主动带兵围剿……”
而这里面,没有一件事您有主动参与。
可天景帝闻言却是笑笑,语气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竟然反问道:“身为臣下,为天子分忧,君臣同心,不好吗?”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但楚灵越却不为所动,继续说:“今年,天景十七年,赤令府为绥城水库事件背责,治粟司和威云府目无王法不得处置,如今北境危难,朝中无人相援……”
天景帝此时看向他,眸光里竟似带着暗藏的机锋:“所以说到底,你是为了赤令府?”
楚灵越还没来得及说话,天景帝此刻却忽然大笑了起来,随后道:“是,这么多年来,朕是让赤令府莫名担了许多责,可他赤令府再不压一压,是不是要高过我的头上去?你可知道如今北境乃至天下,都只知他赤令府……看,如今连你也这样,连你也为了赤令府背叛朕。”
楚灵越一向不是擅于辩驳的人,此时他做了这件事,也已经做好了要被口诛笔伐的准备,他连这些都不在乎,又何必在乎天景帝几句话。
“陛下,赤令府阖府心志如何您心里清楚,缘何走到如此地步您也未必不知,不过是逃避罢了,既然您不愿意承认,那么我来告诉您。”楚灵越声音冷冷的,像一个审判者,正在宣读犯下的罪孽,“陛下,身处高位,无能即是天大的罪过。”
无能。
天景帝一听此言,脸上讥讽的笑骤然褪去,这十七年来,他都没再听到过这样诛心的字眼。
不过小的时候倒是时常听,那时他父皇健在,看他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庸庸之才,无能这个评价,几乎贯穿他的童年。
可后来先帝驾崩,还是将位置传给了他,那时楚淳便想,他不再是无能之辈,先帝心底是认可他的。
心底却是不愿意承认,对当时的太平盛世来说,先帝的其余几位皇子皆是悍勇太过,恐并不利于大楚长治久安,先帝这才想到了平平无奇却不出错的楚淳。
而楚淳上位之后,一心想要一个安然无波的朝堂,万事寻求一个和,哪怕只是表面也好,是以也不管底下到底生着怎样的烂疮,他都熟视无睹。
他以为这样,就算不愧对先帝的托付。
至于赤令府,他们享受了如此多的荣誉,受受委屈又能如何?
却是没有想到,到头来他还是得了无能二字评价,还是出自楚灵越之口,他从未想过,楚灵越竟会这样说,楚灵越明明,最是顾及楚皇族的颜面。
天景帝不禁颓然地靠在椅子上,眸中一片空茫。
而楚灵越见状也未再管他,径直转身出了宣和殿门。
随后他用了两天时间收拾残局,别的不说,楚灵越背后有神枢府和赤令府,此外又有巡防营在手,而禁军和羽林军也在陛下交出玉玺之后听任楚灵越差遣,如此大势所趋,让朝中大臣对他越位而行的事几乎不敢有任何异议。
不过楚灵越虽则行使皇权,但却并未公然登上皇位,在金銮殿朝会之时也只站在高阶之上,但却是没有人敢问他到底在想什么。
而后楚灵越尊口一开,做下三个决定,一是将治粟内史孙历府上和威云将军李延府上阖府上下收归刑天牢听候发落,其余涉案人士收归大理寺;二是临时任命了新的治粟内史,限三日之内拨粮调往北境;三是令钦天监加紧观测天象,寻求应对今年大旱之法。
*
而楚灵越在这边大刀阔斧地整顿,谢迁那边却也没有闲着。
如今大楚内乱,治粟司和威云府也有自己的势力,想必一时之间并不是那么好处置的,但谢迁相信楚灵越能处理好。
可是相信归相信,他却不能让楚灵越再为战事分忧,让他陷入一个内外交困的两难境地。
谢迁打心眼里这么想,但是对于楚灵越逼宫这事,他却是没有多加思虑的,他只是单纯地想,不管楚灵越做什么,纵然天下千万人指摘,他都不会是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