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49)

　　也许刚才的确有那么一瞬间阮淼淼被他的这一举动所触动，想起了欧文握着自己手作画的那个时候，但沐森不是那个人，而自己更不再是那个18岁的少年。
　　工作人员纷纷收场离去，欧文站在门外看着阮淼淼一边低头收拾着相机，一边走向门口走来，他刚想开口叫那个人，旁边的窗户忽地吹一阵强风，欧文始料未及，而门已砰！的一声再次关了起来，好似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阻止着他进入那个人的世界。
　　阮淼淼惊了一下，停下脚步并没向前看，而是回了头，他并不是被关门声吓到的，他惊讶的原因大概是拍上自己肩的那只手。
　　沐森看着他，好似也不愿过多在意刚才的事，坦然一笑道：「怎么了，生气了啊？」
　　阮淼淼神色暗淡了下来，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继续收拾着手里的相机。
　　「我看你最近脸色不太好，身体没问题么？要不要休息几天？」
　　「不用了，我挺好的，」阮淼淼说着将收好的相机挎在身上，淡淡看了他一眼，「反正都拍完了，也只有修片而已，我带回家去做，做好了用邮件传给你。」
　　沐森苦笑道：「你就这么想快点离开这里么？还是说想快点摆脱掉我？」
　　阮淼淼咬着牙关不语，甚至他都不敢抬头正视这个人一眼，阮淼淼向来无法对他做到完全的冷漠，沐森给予阮淼淼虽不及欧文的多而深刻，但也绝不为少。
　　「……也不是，我只是想尽快完成这个项目而已，刚才我可能态度不太好，」阮淼淼快速瞟了他一眼，「对不起……」
　　「真是的，我们之间还说这个干嘛，我想你最近的确是太累了些，要不一会儿去我家坐坐？」
　　「……」
　　见阮淼淼死死盯着自己，沐森无奈耸了耸肩：「我的意思是，你如果觉得压力大，我们可以……」
　　沐森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取了一根烟出来，动作刻意放缓的在嘴边点燃。
　　阮淼淼愣了一下，不知明白了什么，突然别过脸声线颤抖道：「你知道的，我很久没有再碰那个了……」
　　看着眼前的人连身体都开始剧烈颤抖，神色更是极为痛苦，沐森回过神急忙把手中的烟扔掉，有些仓惶的握住阮淼淼的肩。
　　「好好好……是我不该提这个，你别激动，是我不好……我只是不希望你这么勉强自己，那……那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就像原来那样……」
　　「沐森，够了，」阮淼淼用力挣脱开他的手，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长叹道，「我感谢你在美国对我的照顾，同样也感激你在我病的那段时间陪着我，守着我，甚至……我不是木头，你做的一切我都明白，真的，但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如果你有天遇到了麻烦，我为你赴汤蹈火都可以……」
　　「我不要你的赴汤蹈火！」沐森突然激动的高吼起来，而后又神色黯然的看向他，「我说过你不需要给我什么，你有你的选择，你的权利，好，这都没有问题，但这些我同样也有不是么？淼淼，你就一定要这么残忍的剥夺我对你的选择和爱你的权利吗？」
　　沐森成长在那样一个自由而开放的国家，出口的字字句句都让阮淼淼找不到反驳的空隙，表面上听起来的确毫无问题，但设身处地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平静处之。
　　至少阮淼淼做不到，他无法理所当然的欣赏沐森狼狈追逐的身影，那或许才是真正的残忍。
　　阮淼淼深看了他一眼，咽了咽嗓子道：「沐森，别再说这些了，你的选择也好，权利也罢，我们之间都是不可能的，当我看见他变得一天比一天脆弱，我心里有多难过，你知道吗？他需要我。」
　　「对，他需要你，我尊重你们的感情，也敬佩欧文当时和你在一起的勇气，但，但你需要他吗？你需要我吗？」沐森问得诚恳，但阮淼淼却无法再像三年前那样笑出来，他不断焦虑转身闪躲，沐森却卑微如影随形，「你需要我吗？淼淼，回答我，你需要我吗……需要我吗？」
　　「沐森，你别这样……让我走好不好……」
　　阮淼淼一次次的挣脱开沐森拉住他的手，他脑子已然一片混乱，如同魔咒的几个字在耳边不停盘旋，他承认自己需要这个人，但却又不知道需要的是什么，如果阮淼淼能够清楚辨别的话，大概也就不会如此挣扎而痛苦。
　　「你要走可以，你知道我从不会拦你，」沐森说着便对他放手，阮淼淼却突然无所适从，「我绝不会侵犯你们的爱情，也请你对我公平一点可以吗？公平就好，你说过我们可以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作为朋友一起吃个饭都不行吗？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理解，既然你现在急着离开这里，至少给我一个 goodbye kiss，就像平时打招呼那样，让我知道你走了，不会再回来了，这也过分吗？」
　　阮淼淼不禁冷笑摇头：「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那欧文呢，公平吗？」
　　他沉下脸一把推开挡在跟前的人，刚走了一步就停滞不前，阮淼淼看着脚下踩着的那根已燃尽的烟头，只想到了那个等不到欧文的夜晚。
　　一根根的烟在自己眼前熄灭，假想着他就在身旁。
　　是啊，公平，那个人又对自己公平吗？
　　阮淼淼潦草的在沐森的唇上一吻而过时，也只是想对自己公平些罢了。
　　他不舍用三年的时光，只换来一句以前有个同学。
　　这个吻仿佛眨眼之间便已结束，阮淼淼抬眼时看出了那人眼中的欲望，浓烈而炙热。
　　阮淼淼心生不妙的急忙扭头，却被沐森覆盖上来唇阻止，他的吻和阮淼淼的一样轻，没有任何动作的静静重叠在一起。
　　原本打算挣扎的阮淼淼却突然呆住了，心好似也乱得一塌糊涂，连推开他的本能都莫名丧失了。
　　和那个人截然不同的触感和气息，让阮淼淼呼吸变得格外急促，他握紧了双拳克制，但好像没有丝毫作用。
　　直到沐森犹豫的离开他的唇，才发现这突如其来的空虚竟可崩塌理智。
　　阮淼淼几乎来不及思索的按住沐森的头，啃咬着狂乱索取，肢体激烈的摩擦，拉扯着彼此单薄的衣物，粗重迷乱的喘息弥漫了所有空气。
　　与沐森拥吻着转身，阮淼淼终是撞向了门面那双空洞麻木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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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不要在意如此郁闷的情节，结局一定不是杯具！大家放心！


第60章 『陌生关系』16
　　「欧文！」
　　他大惊着推开身上的人，一晃而过时陷在门上的那双瞳孔是那样触目惊心，阮淼淼回过神时，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沐森也不住错愕回头，眼见阮淼淼死盯着门面，脸色煞白，额头冒着冷汗，但门仍旧紧闭着，没有人在那里，沐森实在太过了解他此刻的模样，急忙上前抱住他的头。
　　「淼淼，这里没有别人，你冷静点！我知道你总会看见他，但他不可能在这里！是不是你的病又……」
　　「不不……是他！」阮淼淼全身都在剧烈颤抖，虽然只是一双眼睛，虽然转瞬即逝，但他的确看见了那个人，「他就在那里……全、全部都看到了……欧文……」
　　阮淼淼好似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双目呆滞的朝没门口走去，他的心瞬间全空了，唯有看见的那双瞳孔摇曳在脑海中，每走一步都带着恐惧和胆怯。
　　「欧文……」
　　沐森见他神色异常的挣脱开自己，忍不住又快步拉住他：「你看着我，淼淼，他不在这里！我送你回家好不好，我保证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不该刺激你，我……」
　　阮淼淼仿佛充耳不闻的拿开沐森的手，自顾自的慌乱冲到门前把门打开，迎来的却是空空如也的寂静，昏暗的走廊看不到尽头，但阮淼淼觉得自己听到了脚步声，那么清晰，甚至震耳欲聋，一步又一步远离自己的世界。
　　「不要走……欧文……欧文！」
　　「淼淼！！」
　　沐森一看阮淼淼那模样，心里也慌了起来，大喊着还没来得及拉住他，阮淼淼已用力撞开他，踉跄着狂奔而去。
　　在走廊尽头的转角，阮淼淼赶到时电梯门正缓慢的合上，从最后一丝狭窄的缝隙中他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但他确信那个人就是欧文，眼见电梯指示着下降，阮淼淼又像疯了般从楼道一路追下。
　　电梯门打开时，欧文从容的走出来，他神色间没有任何异常，他走得很慢，没有一点慌张，表情平静得就和街上的行人没什么两样。
　　他不逃也不去追究，大概是因为自己从没怀疑过那个人丝毫，更没想过会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
　　是啊，三年了，他居然没有怀疑过，欧文突然觉得自己竟是这样幼稚得可笑，甚至可耻。
　　也许连他都不曾想过自己会如此平静，没有一星半点的愤怒，只是静静的漫步着，直到耳旁如期而至的凌乱脚步，阮淼淼追来时，眼中所见的那抹身影不是平静而是萧索。
　　他知道自己的直觉没错，哪怕这样的感觉在美国出现过无数次，他也无数次看见过那人这样的身影，但唯有这次却是那样真切。
　　「欧文！欧文！」阮淼淼一把扣住他的肩，抬眼时却震惊不已，自己印象中的欧文绝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淡漠得不以为意，「别走……你，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的……」
　　「……」欧文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阮淼淼粗重喘息，全身已被汗水淋透，他紧握着欧文冰冷的双手放于额前，神色痛苦的忏悔道：「是我的错……我没控制住自己……我错了，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求你……我求你……」
　　「什么时候的事？你和他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欧文问得平静，冷眼看着阮淼淼面色从忏悔趋于紧张，甚至带着愧疚般的犹豫，欧文并不怪他，只恨自己老大不小的年纪还要来追问这样的话题，几十年的岁月好像瞬间白活了一场。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欧文，我爱你，也需要你，」阮淼淼谨慎的盯着他的眼睛，紧握着欧文双肩，深吸了一口气，才闭目点头道，「好，我承认，我和沐森之间的确有过那么一段，但当时我病得糊里糊涂，已经……我知道你会觉得我是找借口，可我真的没有背叛你，无论我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我想的都是你……」
　　没待阮淼淼说完，欧文就已讽刺的冷笑出来：「又是替身？你好像从小就很擅长做这种事。」
　　闻言，阮淼淼的表情也突然僵硬了下来，一瞬不瞬的看着欧文嘲讽的面容。
　　「欧文，你一定要提以前的事吗？！」阮淼淼焦躁的来回度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又急忙放低声线道，「这根本是两回事，那个时候我在美国，有多无助多孤独，你知道吗？和沐森在一起完全是个意外！不错，我对他是心动过！但这根本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欧文，我是个人！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