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容貌生得本就柔软,眼睛一弯如同变了个人似的,这样的面相该常常带笑的,却在笑起来的时候显得那么刻意又不习惯。
但是现在似乎是真心在笑,因为五官动了,眼镜顺着鼻梁往下滑了滑。
也就那么一瞬间,露出了镜片后,弯起来的,密长的眼睫。
文珊被他轻轻推开,一怔,感觉自己好像是没看清,“等等。”
白晓阳已经习惯性地往上推了推眼镜,见她表情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应该是看错了。”
虽然这么说,但她眯着眼,侦探似的仔细观察他。
“你不考虑戴隐形吗?”
“什么?”
“嗯……”
她没看错。
明明是……那么美丽的一双眼睛,干嘛要戴个丑眼镜遮起来?
文珊的手机响了,她的目光还黏在白晓阳脸上,才看到来电信息,表情一亮,高兴地接通,“乔琳?怎么啦!”
语气雀跃,就像刚刚如此难过的情绪不存在一样。
白晓阳已经想请辞离开了,但是看她在接电话,于是耐心地等在一边。
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她表情有些疑惑,“房子?我不知道啊,哪有什么能住的房子。”
“为什么问我,怎么了吗?”
她住的地方都是家里安排好的,住房还是用车,她从来没操心过这些事。
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文珊的表情渐渐平淡下来,又不像是生气,更准确地描述的话。
……好像是有些无语。
“拜托,让他凑合凑合随便找个地方不行吗。住宿舍呗。”
“噢,也是,那个狗性格……”
不知道是在说谁。
她正和电话里的朋友吐槽得起劲,白晓阳看了眼时间,想了想,还是安静地等在一边。
“等等!”
她忽然语气雀跃,“我想到了!”
他也不是故意偷听,但是察觉到视线,还是忍不住疑惑地看了回去。
却被吓了一跳。
文珊盯着白晓阳,两眼放光。
“乔琳,我有个很好的提议诶!”
白晓阳疑惑更深。
文珊对电话里哈哈道,“怎么会,绝对是很合适的,很合适的!”
似乎是谈及了自己,白晓阳终于忍不住,“你是在说……”
“小羊!”她挂了电话,笑眯眯地,“你要退宿只是因为贵,所以说找到合租的人分担房租,就不搬走了对吧!”
白晓阳懵然地看着她,因为问得突然来不及反应,只迟钝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
他试探地问,“怎么了?”
“我给你找了个室友!嘿嘿。”
白晓阳一顿,总感觉文姗的笑容很奇怪,他下意识拒绝,“还是,还是不……”
文珊却自顾自地,“虽然性格差了点……额,也不是差了点,就……先不提这个!你听我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这家伙把你那份租金也付了!”
“什么?”白晓阳愕然,眼看她像开始打电话联系人,连忙拦住,“不是,这个,等等……你在和谁打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珊轻巧地避开,打开微信,点了某个人的头像,拨通电话,一边对白晓阳说,“你就别担心了!”
她笑着说,“你们绝对会相处得很好的!”
“我保证!”
第6章 话少、温柔,又乖巧
“我都说了!我保证!”
女孩抓狂地一拳捣在他胳膊上。
金珉抒在一旁撑着下巴围观,这一下子看得他龇牙咧嘴,她中指上那个戒指又大又尖锐,狠准地砸在肉上,天知道多疼。
段屿挨了这一下子,手里那杯酒晃了晃,懒得回话,手一抬把剩下的喝了。
“你还想怎么样啊?你到底是哪里不满?”文珊扯着他,用干净了这辈子所有的耐心,“真的真的是很好的人,话少、温柔,又乖巧,”——而且还很可爱。
当然这个她不会说。
文珊急迫道,“不会有比他更好更合适的了!况且,你撑死了也就凑合个半学期,晚上也不一定就回宿舍睡啊。”
还没到玩开的时候,这家Bar其实挺安静的,就是放的歌不好听。
好友凑在吧台看着就是一撮人,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段屿。身材也好,脸也好,足够让人忽视他的性格。
但对朋友来说,那张脸起的作用不是拉好感,而是以免他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时候——能忍住不一刀把他捅死。
“不要。”他懒洋洋地说,拉长的声线咋听之下甚至像是在撒娇,“有点恶心。感觉像个gay,还是很母的那种。”
也就是听起来像。
金珉抒:“哎呦……”
文珊:“……”
段屿让酒保又加满,加冰块,加糖浆,就好像听不到身后金珉抒疯狂扯着文珊,嘴里一句又一句中英韩混杂的“算了算了姐咱算了”。
“我和人家打了包票的,”文珊冷笑道,“你没得选。”
段屿笑了一声,“好可怕啊。”
文珊抬了抬下巴,眯起眼,“不然你还能去哪里住?”
段屿看向金珉抒。
金珉抒叹了口气,“我大半个学期都不在纽约,反正看情况吧,你要是愿意来回倒也可以,正好我一个人无聊。”
文珊说,“你和他住?你别后悔。”
“到时候再说啦。”金珉抒声音很小,似乎是颇为自责,“谁让他房子是我和季晨玮毁的……”
说起段屿的公寓到底是怎么回事,要解释也简单。
季晨玮是段屿发小,小时候父母关系很好,经常一起打羽毛球。
他们几个都有段屿公寓的密码,那天正好有个庆祝活动,他们就准备给人来个惊喜派对。
季晨玮说他抖音上学了两道川菜,要给哥几个露一手。
众人见他很有自信的样子,也觉得那些蛋糕金酒芝士火锅啥的没意思,那露一手就露一手吧。
开心地买了食材,又买了油盐酱醋,季晨玮这一手露的,油烟没爆开腰花,反倒是爆开了烟雾报警器。
他们没考虑到会出这种情况,召来火警麻烦的要死,手忙脚乱之下,乘着段屿不在,想着还是得把这叫个不停的玩意儿弄消停了。
这种事金珉抒就比较拿手了,又是拆电池,又是裹保鲜膜,不愧是学电子的,没几下那玩意就被严严实实堵死了,再没发出一点声音。
金珉抒叉着腰乐自己聪明,没乐一会儿,焦味和炭味忽然涌入鼻尖。
“……”
“……”
那美利坚大木勺是用来拌沙拉的,不像腰花那么抗造,季晨玮选它炒菜,也是因为这拌沙拉的大棍棍是段屿这大得吓死人的开放式厨房里结构上唯一看上去像锅铲的东西。
现在棍棍在油锅里,已经烧成了柴火棒。
天然的樱桃木,伴着火星,每噼啪响一声,几人就叫一下。
虽然裹烟雾报警器很有经验,但毕竟是几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这辈子进料理房的次数一手都能数得过来,可以说是屁也不懂。
几个人就在惊魂未定地等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火自己把自己浇灭,老天爷在头顶看着厌蠢症都要犯了。
等到最后,柴火棒引燃了毛巾,毛巾引燃了菜板,引燃了窗帘。
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要不报警吧。”
“嗯。烟越来越大了。”
“报警器呢为啥不响啊,你找一下看在哪。”
“……”
“……”
段屿回来的时候,自己几个哥们就在他家门口蹲着,灰头土脸地低着头,像扫黄打非被捡出来似的,见他来也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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