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住脸,“真是一眼望得到头……我想回家陪妈妈看电影。”
白晓阳停下手里的东西,见她这样也有些难过,“你家是在俄亥俄州吧,我记得。”
“啊,对不起……”崔茜抬起头,“比起我,你才是很久没有回家了吧,每一年圣诞节……我是说春节,你好像都在。”
是从未回去过。不过也没有听上去那么悲惨。
毕竟家里,没有一个人会期待他回去。
每一年的春节,是连婶婶电话都打不通的日子。
转了钱就是完成了任务。
不要回家,本来也没有家,就本分地待在外面,万里之外的地方。这次他们才能像一家人一样,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安静地生活下去。
白晓阳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安慰道,“别生气了,想想看,这一笔巨款,分下来你可以还完贷款,不仅如此,还可以陪你妈妈旅行,她不是一直都很想去法国吗。”
这么一说,她明显松快些了,但还是叹了口气,“真的可以吗,我压力太大了。Raven说本科届希望最大的可能还是西北。”
“不一定。”白晓阳摘下眼镜,擦拭干净后再重新戴上,镜片折射了清晨的柔光,叫人恍惚,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只是我们唯一的竞争对手。”
崔茜眨了眨眼。
“怎么了?”
“你也有很性感的时候嘛。”
白晓阳愣了愣,脸上一烫,转过身,“一会儿教授来了,你快把材料准备好吧,别一会儿……”
“喔……”害羞了,好可爱。
在一旁笑盈盈听了许久的男生这才开口,“看你稍微打起精神了,真不错呢。”
白晓阳看向他,不解道,“我今天看起来真的很糟糕吗。”
“很糟糕哦。”男生侧着头,想了想,试探道,“不仅没休息好,而且看上去很生气,像是和谁吵架了。”
“……”白晓阳叹了口气。
“hey,”崔茜不高兴地喊,“你们两个,说英语啊?为什么要开始讲日语,我听不懂——”
男生问白晓阳,“所以说……是和朋友,闹矛盾了吗?”
白晓阳张了张嘴,“那个……”
崔茜扑了过去,“不要无视我!我都说了我听不懂。”
“抱歉抱歉……”
见他们笑闹成一团,也没再注意自己这边,白晓阳把话咽了回去,左手不自觉地抚上右手胀痛的手腕,低下了头。
还是太冲动了。
白晓阳自责地想。
早上的时候,他愤怒之下对段屿说的那句话,可能真的有点过分。
……不,是太过分了。
也可能是昨天被迫听了半晚上牢骚话,段屿确实喝醉了,到最后说着说着自己就睡着了,留着白晓阳一个人精神衰弱地开始失眠。
日出前好不容易合上眼,几乎是刚失去意识,就忽然被闹钟的声音惊醒。
他不清楚段屿到底是什么身体素质,是怎么做到醉成那样一大早还能爬起来的。
苹果那个直击灵魂的基础闹钟铃声,隔一会儿响一下,隔一会儿响一下……白晓阳在自己崩溃之前爬起来,准备去讲道理,却发现段屿不在床上。
大学的双人宿舍除了床位的公用区域,有一个半封闭的厨房,一间杂物室,独立的卫浴,而且分了干湿,也有洗衣机,就是烘干得去公共区域。
实际上空间很大,但自从段屿来了之后,东西就多了起来。
包括立式冰箱旁边又放了一个用来冰镇酒水饮料的迷你冰箱,一些户外用品,还有新买的衣物柜。
白晓阳头脑昏沉地去找段屿,发现他在厨房吧台旁边,旁若无人地吃东西。
原本还想着好好说一下的,但白晓阳看到那一桌子食盒,愣在原地。
段屿也不知道记不记得晚上发生的事,看不出心情好坏,只是摘了耳机,“早上好啊。”
“你……”
大抵是白晓阳的表情非常奇怪,段屿见他久久不说话,问,“怎么。”
“你在吃什么?”
“这是你的吗?”段屿挑着眉,背靠在椅子上,“早上起来太饿,懒得跑咖啡馆买面包,所以就吃了。”
“……”
“本来很讨厌粤菜,结果发现比想象中好吃。”
“段屿!”白晓阳冲过来,看到桌子上已经没有完整的菜肴了,焦急道,“你吃之前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这些……这些是……”
他声音很大,因为确实着急。
这些茶点是文珊昨天点好的,还有他为了感谢多准备了很多别的,炖了四个小时的汤……白晓阳今天有研讨,下午没时间做,所以昨天做好了带回来冷藏。
段屿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白晓阳,又看了看那些外卖盒。
“不能吃?”
“不是说好了互不干涉的吗!你为什么……昨天我确实不该动你的东西,但是你也不能一声不响就把别人的——”
“这很贵吗。”
“什么?”白晓阳一愣,“不贵,但是……”
“你好像很生气啊,因为我擅自吃了你的东西?那要我赔给你钱吗,要多少。”
段屿的语气很自然。
白晓阳想反驳,却忽然说不出话来。
他准备给文珊的东西被擅自拿走吃掉了,是可以生气的。
但他发现自己好像没资格生气。
他还住在这里,是因为段屿付了全部的住宿费,包括水电。
他说了会A,但段屿似乎也只是听过算过。
明明是帮自己救了急的人,他也该感谢才对,本来也是准备这么做的。
但是为什么……
段屿站起来,从钱夹掏出半叠美金,扔在桌子上,“纸钞还真难找,”他面无表情地问,“够吗。”
几张绿色的百元钞,轻飘飘地躺在桌子上。
白晓阳攥紧手掌,“……这不是,钱的问题。”
段屿呵笑一声,“懂了。”
他直接将钱包扔在桌子上,“还不够的话,这个钱包你也可以找二奢卖了,能换不少。”
白晓阳没有做声。
段屿重新坐回吧台对面,“现在我可以吃了么。”
“……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我一直都是这样吗?嗯,是啊,”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你也可以试着把钱包扔过来,证明你没剩多少的自尊心。”
“不会的。”
“不要吗。”
“不要。”白晓阳轻轻地说,“只是觉得我观察的没错,你果然。”
像是那种除了钱一无所有的人。
他不知道段屿听清没有,说完白晓阳就转身走了,也到了他该出门的时间。
……
不该那么说的。
只是一些点心,他今天早退去京丰再做就是了。怎么就值得吵一架,而且还说了……很过分的话。
可能是有没休息好的成分在,但这种自我安慰也不过是借口。
“找机会道歉吧……”再做点东西赔礼,段屿好像爱吃黄金糕,记得当时好像一片都没剩下。
“果然是吵架了啊。”
“阿侑,”白晓阳明显的低落,“我把事搞砸了。”
小森侑笑着拍了拍他,“我觉得,就算是晓阳的错,对方也不一定会生太久气,毕竟你本来就是个温柔的人。”
白晓阳不自然地看向一边,“我说了很过分的话。完全是恶人的程度。”
“違うよ,”他抬起下巴,信誓旦旦,“即便如此,那也是对方该自责才是,居然让你说出过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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