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状态不错的他,大概是因为情绪波动,免疫失了效。
这些噪音几乎在被还原的同时,就让他感到了不适。
好在,仅一两秒后,他听到了令他愉悦的声音——
那是时冬暖的声音。
熟悉的声线经过广播站的转播,掺杂了电子粗糙的颗粒感。
但少年音不减半分清亮,元气满满的音色格外抓耳。
——“喂喂。”
时冬暖应该是在试麦。
——“韩嘉榆小朋友,你的家长在游客服务中心等你。”
时冬暖正式道。
韩嘉榆:“……”
——“重复一遍。韩嘉榆小朋友,你的家长在游客服务中心等你!”
韩嘉榆默默戴上了耳机。
*
游客服务中心。
前台小姐姐关闭了话筒后,对前来求助的少年说:“别担心,小哥哥,你弟弟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这里。”
时冬暖憋着笑,“嗯。”
同事小哥哥莫名,“他看起来好像并不担心。”
小姐姐猜测,“可能他弟弟比较聪明吧?”
很快,前台的小哥哥小姐姐就没时间在意时冬暖为什么偷笑。
因为过了一小会儿,一名头戴耳机、身材高大、五官俊朗的成熟帅哥,来到了柜台前。
小姐姐忙接待,“先生,您也是来广播寻找迷路儿童的吗?”
韩嘉榆没摘耳机,淡淡睨了时冬暖一眼。
时冬暖被看得心虚,却更放肆地掩嘴偷笑。
小哥哥看看韩嘉榆,又看看时冬暖。
再看看韩嘉榆,再看看时冬暖。
小哥哥悟了,但没完全悟,“怎么有这么大只的小朋友?!”
他们这才明白时冬暖为什么偷笑——
毕竟这位高大先生不是来广播寻找迷路儿童的,先生本人就是那个“迷路儿童”。
时冬暖笑够了,忙对韩嘉榆解释:“我要是不加‘小朋友’三个字,别人就知道走丢的不是小朋友了。我怕你觉得丢脸。”
韩嘉榆还没回应,前台小哥哥倒是较真,“可是你加不加,别人也不知道他就是走丢的正主啊!反倒是你加了,我们才……唔唔!”
“哎呀!”前台小姐姐捂住小哥哥的嘴,“别插嘴。我们只是他们play的一环。”
“几个意思?”小哥哥掰她手问。
“你没刷热搜吗?不管是#濂珠泉陪你过年#超话,还是同城热搜,都有他们这一对的照片。因为太养眼,热度可高了!穿汉服的受和穿国潮的攻,身高差很明显,很甜很般配的一对!”
刚才还在幸灾乐祸的时冬暖,不期然竟被引火烧身——
怎么这边也有人误会他俩是cp啊!
时冬暖面红耳赤地解释:“不是的!我们不是一对……”
小姐姐了然,揶揄似的拖长语气,“哦——原来现在还不是一对啊。”
重音落在了“现在还”上。
“什么叫‘现在还不是’啊!”时冬暖忙反驳,“以后也……”
他一怔。
以后也……怎样?
他因为这一怔,再次错愕。
我为什么要被绕进去思考这种问题啊!
二人离开了服务中心。
距离打铁花八点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们准备动身前往最佳观景点的濂珠泉边。
走在路上,时冬暖主动问起广播称呼的事,虽知道韩先生包容,但他还是问了问对方会不会介意。
韩嘉榆果然没介意,只是反问:“为什么不像平时那样叫先生?”
正如前台小哥哥所分析,没有人会相信“怕丢人论”那种胡话。
“毕竟是找家人嘛。”时冬暖别扭道,“哪有管家人叫先生的。”
大概是出发前时青禾关于“小舅”称呼的提醒,让时冬暖走了心。
一开始只是不熟,怄气故意疏离地“先生先生”这么叫。
可到了熟悉后突然要改称呼,时冬暖反倒不习惯。
那边韩嘉榆沉默了半晌。
忽而,韩嘉榆若有所思地启唇,“有啊。”
“有什么?”时冬暖抬头看对方。
“有管家人叫‘先生’的情况。”
“我们这种情况不算。”时冬暖说,“除了我们这种,哪里还有……”
有。
时冬暖的理智打断了他的话。
理性给了他一个点燃感性的回答。
让他本平静的大脑瞬间水深火热地发烫——
情侣结婚成夫妻,不就是家人了?
丈夫对外管妻子叫“夫人”,妻子对外管丈夫可以叫……
“先生”。
时冬暖脸颊烧起来。
他怕是自己乱想,盯着韩嘉榆的表情看。
却见对方眉目微弯,眼神带着揶揄。
显然和他现在想的一模一样!
时冬暖用微凉的手心冰镇脸颊,低头暗想:
完蛋啦啊啊啊啊啊!
以后无法直视“先生”这个称呼啦啊啊啊啊啊!
韩嘉榆没再提起这件事,时冬暖便也自欺欺人地假装不曾发生过。
奈何春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风会过去,但留下的痕迹,会永远存在。
路过一个糖画摊,时冬暖指着一只精致的浮雕糖灯笼说:“韩先……”
生。
“……你看。”
突兀地吞了一个音。
时冬暖发现,自己居然叫不出这个称呼了。
路过一行纸龙灯,时冬暖指着那华丽的灯面说:“韩……”
先生。
“……你看。”
突兀地吞了两个音。
这回,连韩嘉榆都发现了,时冬暖叫不出“先生”这个称呼了。
“那怎么办?”韩嘉榆问。
貌似关心的语气,时冬暖偏偏听出了捉弄。
时冬暖没回答。
他只心里咆哮:
还不是韩先……韩……你害的!
幸而,没时间给他们纠结了。
距离八点不到几分钟,二人也离打铁花的表演广场很近了。
打铁花是豫晋地区的非遗表演,原理是将近千余度高温的熔化铁汁,用花棒击打到双层花棚上。
由于表演者多达十余名,花棚绑了烟花鞭炮,铁汁引燃坠落,会形成“火树银花”的壮丽景象。
时冬暖十分期待目睹这场人造的“流星雨”。
开阔的广场周边已经人头攒动,挤满了围观的游客。
他们二人只要走过这条泉面的木桥,就能加入观景的队伍。
夜色已深。
泉边的路灯发出淡淡的光,泉面映着天色,显得黯淡。
那木桥毫无人迹,有风拂过,显得摇摇晃晃。
桥面很低,水面几乎漫过。
时冬暖怕走动间湿了脚上的皂靴,便脱了鞋赤脚踩上去。
桥面果然晃得厉害,时冬暖一手拎鞋,一手握紧了扶手的麻绳,才勉强走得稳。
后面韩嘉榆跟了上来。
因为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桥面更晃。
时冬暖回头看去,恰好见韩嘉榆摘下了耳机。
韩嘉榆因动作,低头垂睫,夜色勾着其五官,显得格外深沉。
目睹这一幕,时冬暖莫名其妙怦然心动一刹。
他想起一个原理,两个人走在危桥上,会因为处境心惊,误会是为对方心动。
时冬暖便笑着喊话:“我们现在算不算吊桥效应?”
韩嘉榆听到喊话,点头,示意听过。
随即,似乎想起什么,韩嘉榆突然勾了勾嘴角,微歪头,启唇。
咚咚咚——
轰——
伴随打鼓声起,打铁花正式开始。
时冬暖分明看见韩嘉榆说了几句话。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