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珩提着一颗心看过去,双脚沉重的甚至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神色满是强忍惊慌的恐惧,直到医生出来,说手术很成功。
短短几个字,就像破除他满身惧意的咒语,将他重新拉回人间。
四肢逐渐恢复知觉,如潮水一般的沉溺和窒息也在逐渐退去,司珩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坐在了地上,一手捂着脸,明明是想笑的,却绷不住哭了出来。
麻药过去江故被人叫醒过一次,但并没有醒太久就又沉沉睡去,身上的管子很多,嘴里有呼吸机,鼻子上也插着管子,甚至就连身上都开着洞插着管。
他又回到了重症,但在重症里面清醒的时间并不多,等脑子终于能思考的时候,人已经在普通病房了。
江故能感觉到身边有人,经常有人在跟他说话,问他一些问题,他不知道自己回答了没有,好像回答了,但又好像没回答,就是觉得耳边总是叽叽喳喳不让他睡觉好烦。
又一次感觉有人在他脸上不知道折腾些什么的时候,江故努力挣扎着睁开眼,视线逐渐清晰后,看到眼前那人的一瞬间他似乎有些想不起对方是谁,茫然地眨着眼睛。
迟缓地反应了片刻,才恍惚着想起一个名字,于是喊了出来:“司珩?”
司珩轻抚着他的头发,迎着他的视线朝他露出一抹笑:“我在,小故你醒了吗,能看清我了吗?”
江故轻轻嗯了一声,点了一下头,朝他笑了笑:“能看清了,你是司珩。”
司珩彻底放心地笑了。
江故醒来之后身体一天天在恢复,从只能躺着到慢慢能坐起来,身上插的各种管子也在一天天减少,等终于可以在司珩的搀扶下下床走路时,已经到了二月份的大年三十了。
江故住的是单人病房,虽然是医院,但在不影响病人和别人的情况下,过年也是要稍微有点年味的。
一大早唐兆就带了一堆的东西过来布置病房,大大小小的中国结往墙上挂,祈福驱邪的年画往墙上贴,白色的病房瞬间就多了不少的年味。
江故躺在床上任由他折腾,面前的小桌板上放着平板,平板里正放着小年夜的晚会,热闹但又不会太吵。
等唐兆终于贴完了那些东西,就打开窗子,把刚刚来的时候放在窗外的可乐拿了进来,盖子滋溜一声被扭开,一口灌下去打了个气嗝:“好爽。”
江故就这么看着他,看得唐兆嘿嘿蹭过来笑:“想喝啊?我帮你喝了,就当你也喝了。”
江故道:“你们晚上真的要在这里吃饭啊,护士应该不会让吧?”
毕竟是病房,哪能让人太过闹腾,而且谁家过年在医院的,也太不吉利了。
唐兆无所谓道:“这有什么,我们又不吃味道重的,火锅都没选呢,就带几个菜,带点炸鸡烤串,正好你家那邻居不也是一个人,过来大家一起吃,总比一个人在家吃泡面的好吧。”
江故说不过他,只能任由他们折腾了,护士端着药进来,看到病房大变样,笑着道:“很有过年的氛围嘛,布置的真好看。”
唐兆得意道:“是吧,过年就该有过年的样子,在医院怕什么,只要人在一起,在哪儿都是团圆。”
护士拉开江故的衣服,他一边腰侧靠近胸口的高度那儿开了三个洞,没有大开胸,要是开胸他恢复的不可能有这么快。
前两天这边插着的几根管子刚去掉了,这几天就要上药帮助伤口愈合。
护士替他检查了一下,笑着道:“恢复得挺好的,再坚持坚持,很快就能出院了。”
唐兆跟着过来看他的伤口,看得直皱眉:“这也太疼了。”
护士道:“所以一个好身体有多重要,那比什么都值钱。”
说着看了眼桌上半瓶没喝完的饮料,道:“这些碳酸饮料还是少喝得好。”
等护士出去后,唐兆朝江故做了个鬼脸,嘻嘻笑着坐到了床旁边:“等下等司珩过来我就先回家了啊,中午要在家里吃年饭,晚上再过来。”
江故嗯了一声:“你现在就可以先回去了,我一个人可以的,有事我会喊护士的。”
唐兆直摇头:“那可不行,司珩知道我把你一个人丢医院,他会杀了我的。”
江故笑着道:“哪有那么夸张。”
唐兆:“跟你说个更夸张的事。”
江故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事?”
唐兆:“你手术那天,你家司珩哭了。”
那个画面对他冲击之大,跟看到他的铁血大家长老哥在他面前哭几乎没什么两样了,完全超出想象范畴。
江故怔愣了一下,说不清这一瞬间心里的感受,有些微微揪起,有些酸涩胀满。
开门声响起,一转头就看到司珩拎着食盒推门进来,满屋大红的中国结都没能吸引走他丝毫的视线,一进来便直直地望向自己。
江故微微松开紧握的掌心,放松地靠在背后垫着的枕头上,这一瞬间他突然就有些懂了爱人这两个字存在的意义。
第94章
对江故来说,过年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小时候他跟爷爷住一起,过年都放假了,就算去路边摆摊也见不到一个人,卖不出草编赚不到钱,天气还冷,烤火还费柴,每天听到最多的就是责骂,好像少给他那口吃的,少用那根取暖的柴火,他爷爷的日子就能过得更好一样。
是后来去了老师家才知道,原来过年是能有新衣服,是可以收红包,是堆满了吃不完的零食,是可以窝在温暖的家里看着电视里热闹的晚会。
等他上了大学,就不讨厌过年了,反而还有点喜欢,因为过年的时候除了别人家的团圆,到处都是冷冷清清,他可以舒服地待在自己的小短租屋里,不用社交不用应酬。
他不羡慕旁人的万家灯火,一个柔软的被窝,一个能取暖的小太阳就是他最大的幸福了。
但是等他也成了那万家灯火中的一个之后,江故又觉得原来过年的意义只有幸福地身处其中才能体会到。
尤其是大年初一的早上,他从枕头下摸到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还没洗脸刷牙,一睁眼江故就在数钱,超厚一个大红包,数了半天,九十九张。
江故看向司珩:“九十九张有什么说法吗?”
司珩扶着他起来,尽量不让他动到力气,免得拉扯疼了伤口:“长长久久的说法。”
江故:“我也给你准备了。”
司珩有些惊喜,倒不是惊喜江故记得给他准备红包这事,而是惊喜江故被关在医院里,却还费心思给他准备红包。
只不过拉开他陪床那边的枕头,下面空空什么都没有,司珩回头看向江故,江故坐在床上看着他笑。
司珩想了想,又去掏了掏衣服的口袋,江故自己没办法下床,必须要人搀扶着,所以放红包只可能是昨天晚上唐兆给他帮忙。
不过翻找了一圈也没有。
司珩回到床边,轻轻捏了捏一场手术又消瘦不少的脸颊:“在哪儿?”
江故笑着朝他努了努嘴。
司珩立刻会意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下一秒,江故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红包,笑着递给司珩:“新年快乐。”
司珩接过红包,手感很薄,不像是装了钱的,顿时有些好奇:“我能打开吗?”
江故朝他抬了抬下巴:“新年礼物,当然可以。”
司珩小心地打开红包,里面有三张红纸,红纸上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几个字:心想事成券。
江故:“一张券满足你一个愿望,有效期一年。”
他之前也想着要给司珩准备一个红包,但又觉得钱不是自己取的,红包不是自己买的,都让别人代劳他再直接送给司珩,就失去了新年礼物的意义。
所以干脆给司珩准备了三张心愿卡,满足他三个愿望,充满意义又实在,多好。
司珩仔细地将红包收了起来,三张心愿卡啊,这可比红包难得多了。
端了一盆水来给江故洗脸擦了擦身上,又换了一件干净的睡衣,这才拿出食盒,在床上的小饭桌上给他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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