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怕他不看,脑海中也会清晰地勾勒出场景。
医生和护士拿着器具走向他,酒精棉和钳子落下,一只只手朝他伸来……
池清台双手抓紧床单,努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额头渐渐渗出汗水。
“让我来。”
突然间,一道微沉的嗓音落下,仿佛一阵风吹进了沉闷的房间。
“这位病人有洁癖,不习惯和外人接触。”
池清台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到谢疏慵穿了件白大褂,正大步流星地向他走来。
原来他误打误撞,竟来到了谢疏慵工作的医院。
急症医生似乎和谢疏慵关系不错,还在吐槽:“我们是外人,你就不是了吗?”
谢疏慵没有回答,只是沉着脸站在床边。
急症医生以为他在和自己开玩笑,挥挥手让他走:“去去去,你别耽误我工作。”
以为谢疏慵要走,池清台连忙叫了一声:“谢疏慵。”
因为疼痛,声音听起来比平时都要柔软,带着几分示弱,仿佛在撒娇。
池清台头晕,没有意识到自己声音里的暧昧。
谢疏慵眸色暗了暗,再次向他确认:“你需要我留下?”
池清台点头。
虽然他和谢疏慵不算熟悉,但至少比陌生人要好太多。
谢疏慵站在床边,动作熟练地帮他处理着伤口。
池清台本想寒暄,无奈谢疏慵脸色阴沉,全程没有说话。池清台察觉到了他的怒气,不敢开口。
直到所有检查都做完,确认身体只有擦伤,大脑有轻微脑震荡,池清台这才松了口气。
他让周秘书去办手续,然而没过多久,后者很快回来,告诉他已经有人缴过费了。
此时,池清台正在谢疏慵的办公室休息,闻言抬头问道:“你帮我交的钱?”
谢疏慵没有回答,但池清台已经断定是他,又问:“多少钱?我转给你。”
“没多少,”谢疏慵这才开口,若无其事道,“医院有家属看病优惠。”
“家属优惠?”周秘书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池清台也有些尴尬。
他周围还没人知道他要结婚。
他没提这茬,转移了话题:“你今天还要上班吗?”
谢疏慵眼皮也不抬:“本来不上。”
池清台被噎了一下,谢疏慵这是暗里埋怨他不守时呢。他抬手看了眼手机,试着问:“民政局现在还没关门吧?”
谢疏慵终于抬眸,大发慈悲地看了他一眼:“你要这幅样子去领证?”
他在担心池清台身体,后者却误以为谢疏慵在嫌弃他的装扮,补充道:“我换身衣服就行。”
说完,他让周秘书帮他去买衬衫,还特意叮嘱要买白衬衫。
家属优惠、民政局、领证……
一个个词语砸下来,周秘书震惊得眼睛都要掉下来了。
但他是专业的秘书,只是一言不发地应下,出门替池清台买他结婚要穿的衣服。
池清台看了眼时间,算得很清楚:“附近就有一家商场,周秘书不到半小时就能来回。”
谢疏慵不想让他带病折腾,淡淡道:“领证可以过几天。”
“明天我要去外地出差,一周后才能回来。”池清台坚持,“我不想等了。”
早一天领证,就能早一天走完流程,拿到爷爷留下的遗产。
实验室那边已经快要发不出工资,不能再等了。
谢疏慵一时语塞,他没想到池清台如此迫不及待。
他有些无奈,最终还是妥协:“既然你不介意,那就今天吧。”
不到半个小时,周秘书就带着一套衣服回来了。
池清台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手间换,谢疏慵却主动起身:“我出去。”
池清台有些意外,但没有拒绝。
谢疏慵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30㎡左右,现代风格装修,会客区有一张深棕色三人位皮沙发。
池清台把衣服放在沙发上,伸手脱掉手套,又解开被弄脏的衣服。
成衣比不上他上一套合身,但池清台身材高挑,穿上去也算好看。
只是手套也被弄脏了,今天他来得匆忙没有准备更换的产品。临走前他用水擦了擦,又重新戴了回去。
之前被触碰的地方有些不适,但他忍住了,打算留到回家后再洗。
“走吧。”
不到十分钟,池清台已经换好衣服,他打开门,拿下衣架上的大衣。
谢疏慵却不在门口,池清台问秘书:“他去哪儿了?”
周秘书:“刚才说有事离开了。”
池清台于是又回到房间里等人,墙上的时间指向五点,距离民政局下班只有半个小时了。
周秘书陪他等在一旁,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老板,您和这位医生去领证?”
池清台说是,又说今天没有工作,可以下班了。
知道对方不想谈婚姻,周秘书没再追问,只是道:“我等您一起离开吧。”
5点05分,谢疏慵终于再次出现。
“走吧。”池清台起身,没问他离开是为了什么。
“这个你拿着。”谢疏慵递了个购物袋过来。
摸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池清台抬眸看了他一眼。
谢疏慵:“你手套脏了。”
池清台手指动了动,刚洗过的手套还有些湿,包裹着皮肤很不舒服。
但他没想到谢疏慵竟然注意到了。
刚才周秘书给他买衬衫,都没想到要再买一副手套。
池清台打开包装盒,里面躺着一双男士小羊皮手套。
摸上去比普通的羊皮手套要软,形状更为细长,倒是非常符合他的手型。
池清台拿出手套,问谢疏慵:“多少钱,我转你。”
他当着谢疏慵的面换上了手套。
黑色布料一点点自掌心剥落,修长的指节一闪而过,白得晃眼。
“不用,”谢疏慵收回视线,若无其事道,“也没多少钱。”
池清台也没有坚持,今天他花了谢疏慵不少钱,准备回头找个时间送份礼回去。
谢疏慵的车就停在楼下,是一辆黑色超跑。他没有司机,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开车,把超跑开成了通勤车。
车钥匙按钮响起,超跑车门像翅膀一样张开,露出里面奢华的内饰。
谢疏慵坐进驾驶位:“上车。”
起初,池清台没意识到谢疏慵在叫他。
他自己的车就停在旁边,是一台黑色奔驰S500L,那是池清台的公务车,不算便宜,但和谢疏慵动辄八位数的跑车比起来,就完全不够看了。
外界都在说他们做风投的赚得盆满钵满,比起大部分行业,池清台确实收益更高。
但这些年他挣的钱基本都投入了实验室,基础配置一减再减,这辆奔驰S500L是他唯一一辆车了。
司机在车内候着,秘书替他打开车门,池清台正准备上车,旁边的谢疏慵又说了一遍:“坐我的车。”
池清台这才意识到,刚才那声上车是让自己上他的车。
池清台思考两秒,让秘书和司机下班,上了谢疏慵的车:“什么事?”
他以为谢疏慵有事找他,让他过来方便谈事情。
谢疏慵有些无奈,但他自己也没想明白,自己刚才怎么会说那种话。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快来不及了,坐我的车更快。”
池清台被说服了,低头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超跑一路疾驰,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民政局。
结婚登记处人烟寥寥,他们很快就登记拿到了证件。出来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旁边的离婚处还排着长龙。
现在结婚率持续走低,离婚的人甚至比结婚的还多。
路过排队的人时,池清台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谢疏慵:“在看什么?”
池清台:“不知道一年后我们离婚,是不是也要排这么久的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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