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书轻轻“嗯”了一声,问他:“你人呢?”
岳行往外走了几步,压低声音:“被抓到了,在老宅,今晚可能见不了面了,抱歉,宝宝,我一定补偿你。”
周远书停顿了片刻没说话,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原谅他:“知道了。”
岳行问:“你在哪里?等了多久?晚上会冷,要不先回家吧?”
“我不傻,下雨知道进屋。”周远书的声音有些冷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有。”岳行感到奇怪,“我手机丢了,明天换新的,再给你打电话。”
周远书却道:“别打了,我暂时不想理你。”
他挂了电话。
岳行握着手机,愣在了原地。
完了,生气了。
月亮几乎从来没有生过气,可是这一回他太过分,丢了太多承诺。人总有爆发的临界点,恰巧就在这时候爆发了。
他将手机还给管家,失魂落魄地往门里走,连管家问他话都没有听见。
周昌十分重视岳行的认祖归宗之事,计划了整整三天,第一天是宴请周家本姓的人,正式让岳行露脸,第二日一同祭祀祖先,正式将岳行的名字写入家谱,接进宗祠,同时,将周远书这个名字划去。第三日则是招待朋友外人,将岳行的身份广而告之,其实也是在给他攒人脉,为他以后的继承铺路。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十分繁琐,从进门之后,岳行基本上就没有喘息的时间,必须要记住每个人所对应的名字、职位辈分等,还得不停寒暄,接近十二点才能去睡觉。第一天要好一点,第二天五点半就被揪起来祭祖。
正午时分,在全族人的见证下,他的名字正式改成周行,周远书的名字被完全剔除出周家,彼时周远书还在不知名的深山上陷入昏睡。
繁文缛节倒还好,让他烦躁的是,管家年纪大记性不好,竟然把他手机的事给忘了,改完名当晚,岳行找机会问起来,管家才一拍脑门,带着歉意保证第二天保证给他送到。
按照周家的规矩,女人是不能进祠堂的,刚好这几日婆婆生了病,顾婉便去照顾了,没有过来,好在周平辉是要出现的,期间他借了父亲的手机给周远书打过几次电话,统统被拒接了。
没想到这回是动了真格,也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冷战。
岳行无比颓丧,事已至此,只有见到面才有机会解除冷战了,他只能耐心等待,再过一天就能结束,他第一时间去找月亮。
月亮现在在哪里呢?岳行想,不是在外婆家,就是跟齐中越出去玩了,说不定正在跟齐中越诉苦。
第三天,周家开始接待外客,岳行的新手机终于送了过来,不停和别人交换电话号码。他在席上遇到了齐中越,两个人眼神一对,找了个角落地方说话。
“你爷爷是真疼你,把能打上交道的全给你请过来了。”齐中越感叹,“放以前我们书宝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就是血脉的力量吗?”
岳行没什么表情,只问他:“月亮这几天找你玩了吗?”
“没有啊。”齐中越回答,“我这几天被我爸揪着认人呢,哪有时间玩,对象都没见过。”
岳行突然心理平衡了,把自己跟周远书冷战的事情告诉他,齐中越乐观道:“谈恋爱不就是这样,冷战来冷战去的。回头道歉态度一定要诚恳,负荆请罪最好了。”
岳行道:“可我觉得很奇怪,以前从来没有过,三天了打电话都不接。”
齐中越道:“他看到的是陌生号码,会不会以为是诈骗?”
岳行:“……”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老失约,哪个没怨言啊。”齐中越说着,也琢磨着不对劲,“你这么说,他这几天是没有理我,考完试我就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出去玩,他也没有回。”
岳行拧起眉,正想说什么,又被大人叫去接客了,二人只得先分开。
下午顾婉陪着刚出院的婆婆回来了,岳行趁着晚饭后的时间问她:“妈,周远书这几天都在家里吗?还是去外婆家了?”
顾婉惊讶地望着他:“你不知道吗?你们关系那么好,我还以为他早告诉你了。”
岳行蓦然有了不祥的预感:“没有,他这几天都没消息,去哪里了?”
顾婉放低了声音:“前两天是他生母忌日,他生父和弟弟说想带他回家见见生母,把人接走了。”
岳行心头一跳,冷声问:“他们带走了?这几天有跟你联系过吗?”
“有啊。”顾婉说,“月亮每天都会给我打个电话,说爸爸弟弟对他很好,他这几天玩得很开心。上午才刚给我打过呢,只不过信号很差,说不了两句就挂断了。”她觑着岳行的神色不对,“怎么了?”
岳行摇摇头,没有说话。
高考完第二天,确实是母亲的忌日,以前如果那天是假期,他们就会回老家上坟,现在考完试一身轻松,周远书毕竟是别人家亲生子,回去祭拜生母,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他总觉得不对劲。
岳山对亡妻确实一直有愧疚之情,喝醉了酒还会哭着喊老婆名字,在忌日前伤感起来想带亲生儿子见见面也不是很奇怪,可他就是觉得别扭,觉得这是件非常突兀的事。
“三天了还没有回来吗?”他问。
“说是想在乡下玩几天。”顾婉说,“等玩够了告诉我,我去接。”
岳行问了地址,的确是葬着母亲的老家,顾婉见他心事重重,不由道:“小行,你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右眼皮老跳,怕他出事。”
顾婉笑道:“月亮是跟他亲生父亲和弟弟一起,不会出事的。”
岳行心下稍安,月亮不理自己,应该只是单纯生气,连带齐中越也被牵连了。
尽管累了好几天,晚上他在床上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给齐中越发了条消息:【你有人吗?能不能帮我办件事?】
齐中越照旧秒回:【咋?天下红雨了?你能有事求我?】
岳行:【家里老人生病,还得留两天陪着。可我老担忧月亮,看不到他就不安心。我给你个地址,你让人帮忙过去看看月亮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齐中越:【……你好像那种,神经兮兮的恋爱脑。】
齐中越:【知道了,我连夜就叫人过去,给你拍段视频,地址发我吧。】
齐中越的效率还是很高的,第二天中午吃完饭休息,岳行就收到了他的电话。
相较于平日里的嘻嘻哈哈,齐中越这回的声音异常严肃:“岳行,我让我家司机去找了,你给的那个地址根本没有人住的迹象。我怕他找错,让他在附近转转,能不能找到书宝,他认得人,但是一上午把正个村子都翻遍了,也没见到书宝。”
每个字都像把铁锤往岳行身上砸,砸得他心慌得厉害,脑中有惊雷炸开,令他晕眩了许久。
他飞奔到奶奶房间,见到陪伴的顾婉,顾不上一屋子人,把妈妈拉了出来,直接问:“他们什么时候把月亮接走的?”
顾婉不明所以:“考完试就走了,直接去学校门口接的。”
“他们是骗子,根本没有带月亮回家。”岳行哑声说,“月亮出事了。”
* * *
没有惊动其他人,顾婉随便找了个理由带岳行离开,同时打电话给弟弟,让他去找学校要监控,查一查是什么人带走了周远书,再报了警。
视频里显示,周远书出了校门后,便在门口等人,等了有十五分钟,大概觉得热了,换了地方,在一处阴凉地站着,六点时,有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他面前,随即人就不见了,可惜看不到车牌,需要调取交通监控。
一直折腾到半夜,总算有了结果,锁定的车辆从监控中的模糊镜头能辨认出来司机是岳山,车在上西山丢了踪迹,上西山十分偏僻,杳无人烟,可以判断出人就藏在这里了。
可是等人都到了,甚至根本没有展开调查,下午当地派出所接到了报警,是一个初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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