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的山路狭窄弯曲,渐渐隐没的黑夜里,除了夜风吹过的空空台阶外,什么都没有。
第49章 他现在真的又瞎了……
这里虽然是度假景区,白天会有很多来爬山的游客,但晚上除了住在酒店里的人会在附近散步外,几乎见不到什么人。
程离不再跟着,傅卿云瞬间没了心情,转头就往山下走。
“傅先生,你要回去了吗?我们不散步了吗?”
“时间已经不早了,该回去了。”
傅卿云声音很冷,男人也感觉到了,傅卿云出来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一开始傅卿云提出要一起散步,他还开心了好一阵,以为傅卿云也对他有意,但真出来了,不管他说什么,傅卿云一直是爱搭不理的样子,甚至都没有在听他说话,现在又突然要回去。
傅卿云没管身后一直跟着他的人,一路小跑着下山,一边跑一边寻找程离的身影,一直跑到酒店门口也没看见程离。
问门童,门童说只看到程离握着盲杖离开了,没看见他回来过。
傅卿云回了房间,找遍了每个角落,房间里也没有人,程离的手机也打不通。
刘峰来送资料,只看到傅卿云,问他:“程先生呢?”
“他出去了。”傅卿云坐在沙发上,两腿交叠着翻开资料,第一句话就看了三遍才勉强理解其中含义。
“程先生自己出去的吗?”刘峰又问。
傅卿云鼻子里“哼”了一声,刘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傅卿云看起来心情极差还很烦躁,明明昨天刚来的时候两人还旁若无人说着情话,不知道他们又在闹什么别扭。
“程先生眼睛看不见,这么晚了一个人出去会不会不安全。”刘峰提醒傅卿云。
“不用管他。”
傅卿云不耐烦地翻了一页继续看,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程离的眼睛能看见,这么大的人了,还会玩跟踪,总不会丢了,早晚都会回来的。
刘峰暗暗捏了把冷汗,不停抬起手腕看手表,又过了一个小时,还是不见程离回来,他也知道傅卿云这一个小时没看进去资料,眼神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开口劝傅卿云。
“傅先生,我出去找找程先生吧,别再出什么意外,听说山里晚上还是会有一些野生动物出没的,而且这个季节还有蛇。”
刘峰话音刚落,傅卿云就把手里的资料夹甩到床上,扯过沙发边的外套,什么都没说,绷着脸快步出了房间,刘峰也跟了上去。
程离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傅卿云一直开着手机手电筒,跟刘峰顺着他刚刚走过的路继续上山找人,程离是在跟着他的路上突然不见的,又没人看到他回酒店,很可能还在山上。
刘峰说的没错,虽然这是开发过的景区,但没开发的地方还是很不安全。
傅卿云走到一半才发现,顺着台阶上山的路,半山腰处还分出一条蜿蜒通向山顶的岔路,没有人为修建的台阶,但看起来也是常有人走的一条小路。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仅凭着直觉拐弯上了小路。
“程离,程离……”傅卿云边走边喊。
刘峰也跟着喊人,边喊边问:“程先生眼睛看不见,怎么会半夜来山上呢?”
刘峰什么都不了解,他的问题直戳傅卿云心窝子,傅卿云咬着牙:“只管找人,哪那么多废话。”
这是傅卿云恼羞成怒了,刘峰听出来了,闭上嘴不再多问,又猜测,程离会来山上傅卿云应该是知道的,因为刚刚傅卿云压根就没打算去别的地方找人,程离会半夜上山,大概率也是因为傅卿云。
刘峰琢磨不透,傅卿云之前那么宝贝程离,两人感情一直很好,现在都要结婚了,怎么又变得不管不顾了。
虽然这样的事以前常发生在傅卿云身上,难不成他对程离也腻了?
傅卿云一直专心找人,小路上坑坑洼洼,路很泥泞,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尖锐石头,有的上坡坡度很陡,两侧深深的树林里埋着多少危险没人知道。
顺着小路往上走了半个小时,傅卿云手机电耗尽,光在熄灭的一瞬间,他的视线移到小路边往下的一段陡坡上,深深的草丛跟荆棘倒了一大片,明显是新鲜压痕。
一个不好的预感蹦出来,傅卿云顾不上黑,直接迈了下去,踩过荆棘走过去,忍着荆棘刺扎进肉里的痛感,他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已经隐隐约约看见了躺在枯树底下人影。
是程离。
刘峰很快发现了前面的变动,举高了手机跑过去,手电筒的光束只往草丛里扫了一眼就惊呼出声。
程离躺在草丛里,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树杈划破了,手背跟脖子上还扎着荆棘刺,身上出了很多血,头发被血黏在一起,贴着发白的脸。
傅卿云的眼睛也被程离身上的血染红,把手里的衣服小心翼翼盖在他身上,抱起程离就往山下跑。
刘峰回去的路上就已经打了电话,他们一下山就上了救护车,直奔最近的医院。
救护车上程离听到傅卿云在喊他,手顺着声音往高处抬了抬,胡乱在傅卿云脸上摸了一把,他手指上的血蹭了傅卿云一脸,五个往下延伸的红指印顺着傅卿云额角滑到下巴。
看起来像个血红的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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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程离才醒,头受了伤,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两天。
痛觉跟嗅觉最先恢复,程离感觉头裂开了一样在疼,其次闻到了酒精味跟血的味道。
昏迷前的事一幕幕重回大脑,他一直跟着傅卿云跟那个男人,跟了一半改了主意,只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愚蠢且不可理喻,他心底在挣扎抗拒,转头回去的路上看到一个分岔路口,他只是想散散心,走在小路上没想到一脚踩空滚了下去,再之后的事他就不记得了。
程离眼前什么都没有,虽然知道自己应该是躺在医院里,但还是想确定一下:“我现在在哪儿呢?”
傅卿云正捏着碘酒棉球在给程离擦手指甲里的血,听到程离说话了,看看程离苍白的脸,程离还闭着眼,他给他掖了掖被子,又把他手放进被子里才说:“在医院里,还记得吗?”
程离听出是傅卿云的声音,点点头说:“记得。”
“你昨晚为什么上山?”
程离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角,咽了口口水,胡乱编了个理由:“我眼睛看不见,本来想出去散散步,没想着要上山,眼睛看不见不小心踩空了,摔了。”
往往人对自己的怨恨不会持续多久,但把问题的根本原因推到别人身上却很容易,傅卿云已经在床边忏悔了一夜。
在医生说程离没什么事后,在程离睁开眼时,在程离又一次选择欺骗时,他把昨晚的一切都归结在了程离身上。
是程离欺骗在先,是程离故意跟踪。
“现在是几点了?”程离闭着眼问。
“八点了。”
已经八点了,都这么晚了,怎么不开灯呢?
程离刚想完又猛地睁开眼,他跟踪傅卿云上山时已经八点多了,怎么可能还是八点,除非他睡了很久。
他抬起手在眼前晃了晃,除了听到胳膊甩动时带起的细微风声外,眼前是一片混沌的虚无感,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程离胳膊停在半空中愣了很久,又用力挥了挥,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程离意识到了什么,手心手背翻来覆去转了转,闭上眼又睁开,睁开后又用力眨了眨,看不见,怎么都看不见了。
那些恐惧重新裹上程离,四肢百骸都像是被什么掏空了一样,只剩一具枯骨,以前眼盲时的记忆呼啦一下子涌出来,像突然上涨的潮水,淹没程离的口鼻,让他无法正常呼吸。
那些年他重新学着走路,重新学着用肢体感知空间跟时间,学着用盲杖,那些睡不着的夜晚他需要用酒精跟药物麻痹自己,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多出来的伤口跟刺鼻的血味。
母亲过世前后他的崩溃跟无助,妹妹走丢后的悔恨,所有的复杂情绪没经过组织,一下子缠绕在一起,拧成一股粗麻绳,紧紧捆着程离,没给他丝毫挣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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