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散场前,程离又听了这么一嘴。
说傅卿云从没对谁动心过,表面上与人为善,总是笑脸相迎,实际心思深沉,手腕精明,为人心狠手辣,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
以前他的一个小情人在跟着他的时候,被对手公司收买,出卖了傅卿云,害他损失惨重,最后那个小情儿被他整得很惨。
从酒会回去,程离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倒是想知道,傅卿云的狠厉能达到何种地步。
这个问题并没困扰程离多久,当年的事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一查就能知道。
那个男人跟了傅卿云半年多,最后被折磨得不轻,又被傅卿云扔进去坐了三年多牢,前几年才出来,听说在里面废了条胳膊。
程离对这个答案并不惊讶,也不觉得怕,他选择靠近傅卿云那刻起,就想到了需要承担的报复跟风险。
傅卿云怎么处理背叛他的小情人这件事好查,但傅卿云跟傅斯哲之间的关系却不好查。
周震也只是查到了表面的东西,傅卿云小叔是傅老爷子私生子,也是最小的儿子,是个商业奇才,当年是傅老爷子最看重的儿子,20几岁就已经手握大权,锋芒毕露。
但在30岁那年,传出他不是亲生的,傅老爷子把他从傅氏踢了出去,第二年就出车祸意外死了。
傅老爷子可怜他还有个年幼的孩子,看在多年父子情分上,把傅斯哲接了回去,但傅斯哲一直名不正言不顺,从小就被扣上了“野种的野种”,那些年受尽了白眼。
没人把他当成竞争对手,因为傅斯哲对商业不感兴趣,只想当个画家,还跟家族里最没有存在感的傅卿云交好,所以没人在意他。
一直等到默默无闻的傅卿云接管傅氏,傅斯哲自始至终都是唯一一个站在傅卿云身边的人。
傅卿云待他不错,对外都称“我那不争气的六弟”,一句宠溺至极的话,直接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后来也就再没人纠结傅斯哲到底是不是亲的了,因为只要傅卿云说是,那就是。
时间一久,没人再说以前的事,慢慢地都淡了。
还有一点周震倒是查到了,凡是傅卿云看上的男人,傅斯哲总爱掺一脚进去,好几次截胡,先睡了傅卿云看中又没来得及下手的人。
一开始傅卿云也不恼,后来两人之间有了嫌隙,现在的关系,绝对不像表面那么和谐。
“你要小心,傅氏那兄弟俩,没一个好东西。”周震在电话里忍不住提醒程离。
程离听得入神,心里一直在分析。
豪门血缘是最看重的东西,但这种事又最好查才对,只要验一下DNA,一切都真相大白。
但在傅卿云小叔这件事上,傅老爷子处理得稀里糊涂,最后又接回了傅斯哲,却又不给他正名。
除了这个,还有傅卿云跟傅斯哲兄弟之间那几分怪异跟凌乱的关系,程离总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但又怎么都找不出头绪。
乱糟糟搅成一团。
周震又提醒了他一遍,程离只漫不经心回了句“我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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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哲的画展,傅卿云带着程离一起去了,除了各家媒体跟业内人士,大多数都是冲着傅卿云弟弟这个头衔去的,画展上的画卖出去不少。
但画展刚开始没多久,傅卿云就被刘峰匆匆叫走了,因为傅氏旗下一家子公司被查封。
程离没走,握着盲杖,一直站在一个拐角的展区前,欣赏墙上的画。
傅斯哲很早就注意到了程离,整个展区里,只有程离最认真,是唯一一个抱着欣赏的态度在“看”他画的人。
他接受完媒体采访,长腿迈向程离。
“你看不见……又在看什么呢?”
程离好似没听见,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人呢,可以眼盲,不能心盲,我看不见,我一直在听别人在描述,所以我能想象得出来,我也能感觉得到。”
傅斯哲倒想听听:“你感觉到什么了?”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看似是无,其实是有,看似飞灰湮灭,实际上是希望,是凤凰涅槃,是浴火重生。”
那幅画基调阴暗消极,是一个着火的木屋,还冒着黑烟,跟周遭的绿树繁花形成鲜明对比,画廊壁灯很亮,铺了一层在程离脸上,显得他的皮肤更白更透了。
傅斯哲盯着程离仰起来的侧脸,好像真的能看见那幅画一样,目光灼灼。
在创作这幅画时,是他的低潮期,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傅斯哲敛了脸上的轻浮跟嘲笑:“程离,这幅画,送给你吧。”
刚刚不少人看上了这幅画想买,各个儿说得头头是道,一堆天花乱坠的形容词堆砌而起,但没有一个人真正能看出这幅画的含义。
除了程离。
除了一个盲人。
“谢谢傅六公子。”程离不客气,只淡笑道谢。
“你跟我三哥,叫我斯哲就好。”
程离又说了一遍,态度不卑不亢:“谢谢斯哲。”
傅斯哲看程离的眼里,带了不一样的意味,突然弯腰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但是,可千万别让我哥看到哦。”
傅斯哲说话的气息喷在耳朵上,程离挑挑眉想躲开,但还是忍住了,没刻意遮掩自己:“瞎子可不好藏东西。”
程离不会藏着掖着,把那幅画大大方方带了回去,说要挂起来。
傅斯雨兴致勃勃给他挑选位置,最后决定挂在她哥的卧室里。
“挂在卧室可以吗?”程离不太确定。
傅卿雨挠挠头:“六哥的画,哥哥经常买,但买来又不挂,全部堆在地下室的储物间里,包装都没拆,我也不清楚买回来干什么。”
程离本想从傅卿雨嘴里套话,但最后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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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傅卿云站在办公室窗前,叼着烟往外看。
他能稳坐高位这么多年,很大一部分原因,归结于他的精明跟嗅觉敏锐,不管是对市场风向,还是当下处境,亦或是来自四面八方暗藏其中的,未知的危险。
上次是他的收购计划胎死腹中,等他准备出手的时候,已经被对手抢先一步,紧接着傅氏娱乐几位高管接连被带走调查,这次又是傅氏子公司。
傅卿云吐了口烟,对面大楼的霓虹灯,跟烟头上明明灭灭的红光交错出破碎的光影,外加玻璃反光,遮住了傅卿云的眼睛,看不太清窗外的一切。
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傅卿云察觉到了,在他背后好像有一把刀,那把刀是对着傅氏的。
更准确一点,应该是对着他的。
一根烟抽完,傅卿云开了窗,浓灰的烟雾涌出去,这次彻底看清了对面的灯光。
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傅卿云冷哼,这种伎俩,还不足以在他面前摆弄多久。
傅卿云回去得很晚,卧室灯还给他留着,一进去就看见了挂在走廊墙壁上的画,一把扯下领带,不耐烦地解开扣子:“期哲的画?”
“他送我的。”程离实话实说。
果然……
傅卿云摘了那幅画,扔进了地下室,这次连包装都没有。
那天晚上程离疼得呼吸都困难,傅卿云不是个容易把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人,那是因为他都把情绪带到床上去了。
身后的痛感沿着程离尾椎骨往上爬,所到之处布满裂痕。
最后的时候,傅卿云趴在他背上,贴着程离的耳朵。
“你会背叛我吗?”
程离只能听到自己错乱粘稠的呼吸,夹杂着傅卿云低吼着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像是要钻进他身体里质问他的灵魂。
程离心里咯噔一下,疼痛都被转移了,喘息着不说话,一滴汗淌进眼里,眼里一阵酸涩的疼。
这么快就暴露了吗?程离心里拧紧的发条在快速转动,想着待会儿的对策,想到那个被傅卿云弄进牢里的男人,撑着床的手臂都是一痛。
傅卿云没等他回答,又说:“我最恨背叛我的人。”
原来不是被发现了,只是在陈述而已,程离松了口气,绷紧的骨头突然一软,彻底瘫在床上,承受着压下来的,千斤石重量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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