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施泽又有些哭笑不得,扭头时施泽母亲已经走了进来,迎面相撞看着他疑惑道:“你在家?你不是去过二人世界了吗?被甩了?刚刚怎么不出声?”
远处窗帘还有少许晃动。
施泽张了张嘴,更加无语凝噎,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第71章 (完结章)
施泽和他妈站在玄关门口面面相觑少时,终于开口喊了一声“妈”,并迅速弯腰按住了想往餐厅里冲的煤球,一人一狗仿佛挡道的一般就这么堵在路中间。
“我知道我是你妈,”施泽母亲傍晚来时忘了手提包在这里,本就只打算上来看一眼,但施泽的奇怪举动令她不免疑惑,“刚回来?心情不好?你说你怎么跟你爸一个德行,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跟你爸爸这次去云南总没有事吧?”
“没事,只是老战友去世,可能有点难受。”施泽说道。
他忍不住笑了笑:“妈,你哪里看得出我心情不好了?刚刚……就是没反应过来,这么晚了。”
施泽母亲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经过时把他往旁边推了推,走到客厅和餐厅之间的酒架上找到了自己随手放着的手提包,顺便找出钥匙拿着:“是啊,这么晚了,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今天急急忙忙回来又跑了,你跟你那个放不下的高中同学徐砾,不是说已经在一起了吗?”
徐砾躲在窗帘后敛声屏气,听得见自己胸腔里心脏砰砰跳动的响声,他的视野里铺满了窗帘背面的深蓝色,光透进来轻微发亮,仿佛是随着呼吸而起伏的海把他包裹住了。
他没想到原来施泽父母已经知道了,可知道了多少呢?
施泽没有告诉过徐砾这些。
施泽这些年从重新复读上军校,到毕业后放弃云城相对平和的生活下到基层部队,每走一步都在坦白自己犯过的错,顶着忤逆的罪名也要说出口,看似踏上正轨只等平步青云,其实都算不上轻松简单,甚至称得上血雨腥风。每一次他都是主动选择、心甘情愿,可每一次也都是在牺牲与妥协,令他顽固不化的父亲得偿所愿,还要令自己也获得某些筹码,做堂堂正正拥有爱人资格的心理健全成熟的人。
施泽母亲没有那么多要求,即使也希望看见施泽如他父亲所期许一般变得成熟,可如果是要自己的儿子经受这样多的痛苦,她宁愿不要。
把一个孩子带到这个不尽人意的世界,只希望把他捏成自己想要的形状,让他过孤独却不快乐的一生,实在算不上多好的一件事。
施泽母亲同样从小在大院长大,出身军官世家,但做了家里唯一一个搞文学做研究的文艺人,要不是施泽父亲当年相貌不错笔杆子也不错,懂几分浪漫,也轮不到看上他这么个顽固派。
她跟自己的孩子站在一边,支持施泽想要喜欢谁就喜欢谁。
只不过她清楚自己儿子曾经的顽劣,当初以为施泽跟他那个高中同学早没戏了,听见施泽愿意回云城的时候当他是彻底放下要重新开始,直到不久前才知道,原来施泽是因为放不下才要回来。
前几天她好不容易逼问出了点新情况,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很为施泽高兴。
不管怎么说,了解孩子的感情状况,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可施泽母亲这会儿皱起了眉,想到施泽从头到尾其实也只简单提过几句,含含糊糊,现在别是为了要面子说的假话?
她忽然提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施泽,妈妈是希望你想通回来、留在云城,但你不用骗我啊,你看看你衣衫不整又去喝酒了?已经错过的感情挽回不了,总还要向前看吧,你就当被甩了也没什么,你爸爸当年还差点被我甩了……”
“妈,妈,”施泽捏着煤球的两只爪子往后退了退,把它卡在腿间,可他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打断道,“我哪骗你了,真没有,怎么说得好像我有妄想症一样。”
“好,人家跟你和好了对吧,”施泽母亲干脆放下钥匙,问道,“你怎么跟人和好的,告诉我。”
施泽两眼一黑,僵持着往餐厅那边瞟了一眼。
“真是不现实,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放下了,”施泽母亲说,“不懂你们男人之间怎么回事,难道还要霸王硬上弓?你手里是有别人什么把柄吗?”
就差说出手里有裸照的话了。
施泽心里讪讪,无奈哀叹说:“您能不能相信我……”他怕徐砾在窗帘里憋久了难受,也不愿意听类似自己亲妈在老婆面前说这么多坏话,等会勾起些不愉快的回忆,万一徐砾反悔真不和他过下去了,那还得了?
他想着速战速决,但心里不太有底气,生硬地开口:“真的和好了,这才刚没几天,约完会各回各家才对吧,不然多不好。”
他话音才落,餐厅里忽然传来一点声响——徐砾没忍住笑,轻轻吭哧了一下。
“什么声音?”施泽母亲下意识问。
“没什么,”施泽掩饰道,“……是煤球打了个喷嚏。”
煤球作为家庭一员听见自己的名字,嘤嘤仰头看向施泽。
施泽母亲看看煤球无辜的豆豆眼,又往餐厅看看,拎上手提包往门口走了两步。
她关心则乱,这会儿一想施泽的话也有理,可刚进门时施泽那副模样实在奇怪,让人怀疑属于情有可原。
“你这家里也布置布置,看着冷清清的,谁愿意跟你回家,真是连一分浪漫情调都没继承到,哎,”施泽母亲气鼓鼓的,看他哪里都不顺眼起来,转头又突然往他卧室推门看了看,“家里门窗记得关,楼层也不怎么高,别进贼了。”
“放心吧。”
施泽跟着站起来,然而一个没注意,煤球倏地从他手里挣脱出来,直奔餐厅里的那片窗帘去了。他顿时一惊,紧张地一边瞧着他妈出来没有,一边赶紧大步走过去拦住这条将要闯祸的小狗。
很久没有过这样做“坏事”怕被逮住的心情体验了,施泽有些忍俊不禁。
“既然如此,千辛万苦才找回来的人,要对人家好一点,”施泽母亲一回头却不见人影了,走出来对着坐在餐厅里玩狗的施泽又是一通数落,“我也懒得管你们那么多,以后安顿好了让我见一见就行。你们还是高中同学,连张照片都没有,真是的,说明你这个人问题很大,被甩情有可原。”
“是我的问题,妈。”
施泽一本正经地起身,去把煤球关进笼子里,终于把他妈送到门外:“我开车送您回去。”
“不用了,你爸爸在楼下等我。”
她忽然停顿了顿,说:“以后这是你和你想选择的、爱的人共同的家,不要再担心别的,闹了这么多年了,你爸爸那里有我。反正爸妈也不能跟你一辈子,人生在世,你自己过好就行。”
施泽哽着嗓子“嗯”了一声。
趁着施泽母亲等电梯的时候,施泽回去探头朝那块窗帘低声喊了一声,说关了门就出来,别憋坏了。他在自己家里也像极了偷鸡摸狗,来不及等徐砾回应,又赶紧跟出去把他妈送到楼下,看着她坐上了父亲的车,才折返上楼。
重新打开门,徐砾已经从窗帘里出来,像是从客厅阳台那边过来,显得有一丝慌乱,看见施泽的瞬间顺势坐到了沙发一角上,坐姿别扭。
施泽走过去不由分说把人拉到腿上坐着,问道:“刚刚跑去阳台看了?”
徐砾这会儿又被施泽抓了包,短暂噎住两秒,很快说:“约完会应该各回各家才对,我们这太不正经了,你放开我,我要走了。”
施泽缄默片刻,忽然就说:“你怎么这么相信我啊?”
他从见到他妈起一直憋到现在的话,终于不管不顾地问了出来。
从小到大,施泽都不算是多安静懂事的小孩,父母忙没人管,他就跟着伙伴们一起调皮捣蛋上天入地,想做来去自由的风,有个豪情壮志的英雄梦。施泽不知道有什么不对。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觉得好像没什么人相信他,总是在被怀疑和否定,父母不相信他会改邪归正,老师不相信他除了闯祸也会做好事,甚至连兄弟朋友也只能拍一掌锤一拳算作安慰。只有徐砾那么奇怪,特立独行,永远仰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他,说你真好、你好厉害、我相信你,神情纯粹而热烈,好像他真的可以做他世界里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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