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大家还不熟又有点过,毕竟已经同住小半个月了,不过平时白宇辉很少参加宿舍活动,他自己又没有参与那几天的军训,再加上他不知道怎么就自带的疏离感,都能搞得让室友误以为他想不开要跳楼。
这么想想曾宇跟钟涛走的更近一些居然还挺合理。
苦啊。
在第三次联系尹博无果,最后收到一张他赶作业的照片后,季思年十分惆怅地放下了手机。
“你要出去吗?”钟涛问道。
“嗯。”季思年往外面走着。
“马上十一点门禁了!”钟涛赶紧说。
季思年在门口脚步顿了顿。
坐在门边的白宇辉还捧着那本巨厚的书看,眼睛盯着手里剥一半的柚子说:“楼后边可以进,102和厕所中间有个露天小阳台,翻进来是杂货间,我们之前都是从那进来的。”
不愧是每天在楼下腻腻歪歪的情侣大军一员。
季思年点点头:“谢了。”
他需要自己呆一会儿。
白宇辉在把这页读完后伸了个懒腰,刚刚季思年走出去后虚掩着门,这一扭头恰好看见有个人正准备敲门,两人在夹缝中对视了一眼。
他愣了愣,在那人把门推开时,有些犹豫地问:“找季思年吗?”
谢航看着他。
白宇辉指了指外面:“啊……他刚出去了,去外面。”
谢航依旧没有动,神色很淡地与他对视。
白宇辉眼神飘忽着站起来,低下头收拾桌上的柚子皮。
几秒钟后,谢航才说:“谢谢。”
他转身朝楼梯间走去。
这黄毛他不认识,但是看着眼熟,八成是何晓那个男朋友。
何晓是他们班两个班长之一的女班长,加上好友以后就天天看她在朋友圈发合照。
要是个陌生人看到他进寝室,第一句话应该问“有什么事”或者“找谁”,而不该精准叫出另一个人的名字。
黄毛一定见过他们两个在一起,并且应该印象挺深刻的。
肯定不是通过何晓知道的他,他跟何晓连点头之交都没有。
上周一直在军训,除了今天晚上,他几乎没有和季思年独处的时候。
好像只有迎新晚会那天,在商业街。
谢航有些头疼地走出宿舍楼,距离门禁还有三分钟,宿管阿姨还没出来,好几个人正背着书包小跑着过来,还有几个湿着头发趿拉着拖鞋跑的。
去三操的路上空无一人,能看到操场还亮着照明灯。
谢航想想就猜出来那场面了,逃了晚会跟女朋友出来玩浪漫,结果意外看到自己的室友也逃了,还是跟一个男的一起逃的,那男的手里拿了朵花儿,回来以后发现花儿到室友手里了。
现在室友在门禁后出去了,紧接着那男的过来找他了。
他有些理解黄毛那故作自然又难掩尴尬,极力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了。
不过看他刚刚那又别扭又尴尬又想表现出“我不歧视男同开房”的样子,黄毛应该没有把这事情告诉其他人。
九月中旬的夜里还是有些凉意,他走到空荡荡的操场上,扫视一圈才看到人在操场旁边的双杠上坐着。
谢航走过去,停在了几步远之外,这个角度能从树叶间隙看到月亮。
白色烟雾飘入空中,季思年侧过头看他。
“你跑出来干什么?”他声音有些无奈。
谢航靠在树下:“饿了。”
这是个不错的把话说开的机会,但是他看着季思年,突然想再等一下,起码过了明天再说。
沈荣下午时给他来了信息,他明天要去趟研究所,能留在学校里的时间不多。
他不想让季思年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天就要因为他家里的那些事跟着烦心,连个面都见不到。
明天吧,要么等后天比完决赛,挑个不那么随意的场合。
季思年坐在双杠上,愣了一会儿,忽然说:“从今天开始我要戒烟。”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谢航却好像能明白他的意思。
寂静的夜中虫鸣听得很清晰,季思年从双杠上跳下来,踩在落叶上咯吱响。
“你不是没有烟瘾吗?”谢航说。
季思年拍了拍衣摆蹭上的灰,看了他一眼,向操场外面走:“这两天有。”
他们谁都没有说,却非常默契地向商业街的方向走。
宿舍门禁后的校园里静无一人,季思年手插着兜,居然有些享受这份不被打扰的宁静。
吹着小凉风,什么也不用想,沿着路一直走。
711不愧是24小时便利店,在一片黑着灯的商业街里敞着门坚守着。
每栋教学楼都有一层是通宵用的,到了后半夜总有学生会来买吃的,不过这个时间店里还只有小哥一人,坐在柜台里面看手机。
冷冻区的饭团也不剩几个了,季思年挑了个面包拿去结账。
就算谢航不说饿他也会来,本来晚饭就吃了个半饱,又消耗了不少脑力,现在他饿得有些前胸贴后背了。
谢航拿了另外一个口味的面包,走出去时迎面进来个人。
个子挺高,留着长头发。季思年撕开包装袋,想起来这是隔壁那个塑料枝花店的老板。
老板看见他们时眉梢动了动,没有说话。
季思年无暇顾及老板的心理活动,先咬了口面包。
来的时候他俩是真没话说,主要原因是这种暧昧环境下说什么都很引人深思,回去的时候没话说是单纯的顾不上,季思年感觉整个人都被面包拯救了,好像多说一句话就能饿死在路上。
“别再半夜跑出来了。”谢航说。
季思年感觉脚下猛一踩歪,狠狠咬了自己一口。
下牙的右下方火辣辣一阵疼,他舔了舔,带出来一丝血腥味。
他皱着眉,含糊不清地说:“你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怎么了?”谢航对着他这动静笑了起来,“咬着了?”
“啊。”季思年叹了口气,“八成要长溃疡了。”
谢航一直到楼下时才说:“连吃六个猕猴桃,确实很管用。”
这段记忆有点遥远,季思年暗骂一声,没敢说谢航当时买猕猴桃时送他的那枚游戏币被他带到了学校来。
他们按照白宇辉的指点从杂货间翻进去,一推门就是一楼走廊,只有零星几个寝室还亮着灯。
209和219都已经熄灯了,谢航在开门时对他低声说:“晚安。”
“做贼一样。”季思年小声说着,小心翼翼地用手机屏幕的微弱亮光照着走进寝室,刚把门关上,靠门的床上忽然坐起来个人。
季思年吓得又狠命咬了一口嘴里的伤,后退两步差点踢到椅子。
白宇辉十分尴尬地看着他,用气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又原地躺下,僵着背还翻了个身。
季思年有些奇怪地看了会儿他,才慢慢走向自己的床位,觉得自己更像贼了。
好像开个门反而把白宇辉吓了一跳,他不是知道自己出去了吗?
季思年尽量轻手轻脚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躺上床时才觉出疲惫,甚至直接产生了沾头就睡的效果。
不知道是这两天的心思太繁重了还是怎么,他一夜无梦睡到了转天闹钟响起来。
闹钟响到第三声时才被人按掉,接着是轰轰烈烈的起床声音。
他把床帘拉开一条拉链,垂了一只手出去示意自己还没走,朦朦胧胧又闭上了眼睛。
“季思年,起床了!”钟涛喊道。
“你们走吧。”季思年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提着一口气都得运半天,“我自己去。”
话音一落他再次陷入昏迷。
第二次他是被人一把抽醒的,“啪”一声拍在手背上。
“起床,七点四十五了。”
这声音比这一巴掌更让人清醒。
季思年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心里猛一跳,立刻把手抽了回去,支起上半身撩开床帘。
谢航站在底下看着他。
他的头顶慢慢酝酿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哑着嗓子说出了新一天的第二句话:“你他妈的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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