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航用这骇人的眼神盯着尹博,不动声色地收紧力道,把他又往怀里勒紧了一些。
季思年感觉自己的后背和尾巴骨都要被磨平了,轻轻推了推他:“先撒手。”
谢航置若罔闻。
尹博被他看得浑身发毛,退了半步,下意识与坐在椅子上的林护士对视了一眼。
林护士事不关己地转开了脸。
尹博有些蒙,皱着眉左右打量他们半天,这姿势说暧昧不暧昧,说暴力不暴力,说诡异不诡异,他不敢直接问这人是不是季思年男朋友,怕万一不是尴尬,又怕他俩如果是仇家,要是说错话肯定惹人不快,脑子里飞速转了几圈,支支吾吾地憋出一句开场白:“你们俩什么关系?”
季思年莫名其妙感觉这一句说完谢航的心情更烂了,像刚被他踢了十五分钟的破易拉罐。
第21章 融化
“有事吗?”谢航直勾勾地看着他。
尹博被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敌意搞得头疼:“你在我们院里打架,打伤了人我们有责任关系的,事情总得处理吧。”
谢航沉默了一会儿,扶着墙站起来,拉着季思年就要走。
“把我一起当精神病处理就行。”
“哎!”季思年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跟在后面,“你干什么去?”
谢航一声不吭地走,季思年低下头,看到拉着他的那只手的指节都擦破了。
能感受到林护士和尹博是一路目送着他们走的,居然谁都没有开口阻拦。
进了楼梯间后,谢航收了手,独自走在前面。
季思年拿出手机来,发现新换没几周的钢化膜不知什么时候又被磕出了一个坑。
命途多舛的钢化膜。
他边下楼边打字:“他是我朋友,这事会牵连到院里吗?你刚也不拦一下。”
没过多久尹博回了语音,他点了转文字:“不会,我就是那么一说,家庭纠纷自己解决。他这是忍太久了才爆发,拦着也没用。憋尿憋久了膀胱还会炸呢。”
这比喻怎么跟骂人似的!
一走出楼迎接他们的又是刺眼的阳光,季思年抬手挡了挡,眯着眼快走几步:“你要去哪啊?”
谢航胳膊上有几道抓出来的血痕,他漫不经心地低头看了几眼,低声说:“吃饭。”
“你没吃午……行吧,现在三点多,哪有饭店能吃上饭。”季思年四下看了看,“小吃街那头有个肯德基,走吧。”
他说完有些想笑,隔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要想聊,吃完咱另找个地方聊,你要不愿意聊,这顿饭得你请客。”
“嗯。”谢航脸上带了点笑意,慢慢沿着路边走着,“在肯德基就不能聊了?”
“那氛围能聊出什么东西来。”季思年说,“再给你点个开心乐园餐,哄小孩呢?”
风吹得树叶簌簌响,他们一路安静地听着,快要走到头了,谢航忽然说:“开心乐园餐是麦当劳的。”
“……你真行。”季思年叹了口气。
他们推开肯德基的门,选了个靠窗的角落,季思年起身去点餐:“你要不要打电话问问那边情况?”
谢航懒洋洋地看着他:“关机了。”
季思年欲言又止,直接转身走开。
也不知道他今天来这一趟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能明显看出来谢航终于摘下了那张菩萨面具,也把肩上的担子撂下来,变得真实随性了不少。
他分不清这算不算破罐子破摔,不过如果这样一来,谢航可以有机会讲出来压在心底的烦恼,起码能轻松一些吧。
季思年是一手端着一个餐盘回来的,每个餐盘都堆得快要溢出来。
他往桌上重重一放,谢航草草数了数,鸡块够他吃一礼拜的:“点了这么多?”
“疯狂星期四。”季思年笑了笑,“我走到点餐台了才发现。”
四个蛋挞盒子摞在一起,他拆了一个推过去:“都是刚做好的,吃不完给你妹带回去。”
新出炉的蛋挞散发着浓郁的香味,谢航搅了搅可乐里的冰:“你不吃?”
“谁三点钟吃饭啊。”季思年托着下巴,扫了眼他唇角的伤口,“你没伤着吧,这一胳膊的血道子,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跟锄头打的架。”
“没事。”谢航咬着吸管说。
“那人是你……”季思年开了个头就止住。
“我爸。”谢航淡淡接了下去,“不是说另找地方聊吗?”
“行行。”季思年靠回椅背上,发现几句对话的功夫谢航手里的可乐都快见底了,“别光喝啊。”
谢航晃了晃杯子,喝到彻底只剩下冰块之后才放在一旁:“压一压,我还是……反胃。”
“反胃?”季思年愣了,“被恶心的还是被揍的?”
“被恶心的吧。”谢航把汉堡从盒子里拿出来,大概是因为这个时间段没有顾客,汉堡组装得十分精良,平时都是一打开包装就哗啦啦掉一手菜叶子,这次居然全都工整地码在面包片和肉饼中间。
季思年把蘸酱撕开,拿了块鸡块,被烫得连吹好几口气:“算了,你要是想说就说吧,我现在觉得肯德基也挺不错的。”
谢航咬了口汉堡,细嚼慢咽之后才缓声说:“我没想说。”
“靠。”季思年笑了,“那我问,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觉?”
“嗯。”
季思年又问:“你家里的药,是你吃的吗?”
“不是。”谢航说。
“行。”季思年点点头,“就问这些吧。”
谢航用纸巾擦掉指尖沾上的酱,有些意外。
这两个问题其实还挺有技术含量的,都没触犯到他的隐私部分,一个旁敲侧击确认了他昨天确实有心事,且与今天大概率是同一件事,另一个确定他处于精神稳定状态,不至于等会儿聊一半还得打110。
他叹着气,之前还想过,让季思年与他待在一起的时候能够不用这么累,结果不仅没做到,还让人家拉了回架。
“一会儿要去哪里?”他问道。
季思年说:“好地方。”
有关于这好地方,谢航只猜到了一半,本以为会是咖啡馆一类,结果居然是个清吧。
这家清吧的位置有点刁钻,在上次吃火锅那家商场底下的商业街,有个不起眼的狭窄入口,顺着入口上去,楼梯又窄又昏暗,两侧画着低饱和度色彩怪异的涂鸦。
在转角处有一棵塑料做的仿真树,较高位置挖了个很逼真的树洞,里面一团毛茸茸的白色。
“猫?”谢航问。
“假的。”季思年领着他一直上到二楼,二楼是个小小的空间,有左右两扇门,分别挂着木质小牌子,左侧写着“闹吧”,右侧写着“清吧”。
季思年偏头看着他:“挑一个。”
“左边是厕所。”谢航叹了口气,推开了右侧的门。
“你来过?”季思年讶异地挑了挑眉,跟着他走了进去。
谢航说:“闻到了。”
门后别有洞天,这家清吧的装修风格很有趣,不是惯用的铁艺吧台,全部是木质的,吧台的最侧边设计了一个小洞,一只松鼠露出来半个身子正往外钻。
此时清吧里人不多,吧台里的调酒师正靠在一棵假树旁边玩扑克,看上去是在研究什么魔术。
季思年挑了个隐蔽些的位置,这地方有些昏暗,他按亮了墙上一个小小的坚果样式的壁灯,投射出一片暖黄色的光。
“这地方挺清静的。”季思年戳了两下桌上的盆栽,“知道的人不多,基本都在楼下餐厅吃饭。还是尹博给我推荐来的,他跟他女朋友总来。”
他顿了顿:“就是刚刚穿白大褂那个,他是我发小。你喝点什么吗?”
等了一会儿不见谢航说话,他抬眼看过去:“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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