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灯新湾(38)
宋珩的避而不谈让辛宛有种难言的愤怒,他使劲咬了下嘴唇,低头看着他们的脚尖,深呼吸了下:“为什么要到这儿?我不想‘到这儿’,你要是不记得,那我就再说一遍。”
并没有喝酒,他却没想象中那么胆怯,辛宛抬起头直视着宋珩的眼睛,说得很慢,低声开口。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喜欢和你看电影、吃火锅、出来遛狗。好多我觉得无聊、寡淡、平平无奇的事情,但只要你参与了,那一切就会漂亮,我会觉得很满足。不是开玩笑,我在很认真地想要靠近你。”
辛宛顿了顿,声音有些发颤:“你能不能,别把这个当酒后的胡言乱语和玩笑话……”
宋珩半晌没有言语,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忽的伸出手,指腹揩了下眼角,“我什么都没说,你哭什么?”
怎么又哭了?
太烦人了。
辛宛抓住了宋珩的手,用他的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就想哭,哭都不让哭,你怎么这么过分?”
宋珩说:“没不让你哭。”
擦完了眼泪也没放开,辛宛一直捏着他的右手不肯放开,有些赌气的幼稚,“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我年纪还小,你是我堂哥……”
先前编造的那些谎言宋珩忘了五六分,如今被辛宛主动提起才忽的想起,顿时有些哑口无言,倒有种欺骗的感觉,“那为什么还要说?”
辛宛低声说:“因为我真的好喜欢你,如果不和你说,我以后会很后悔的,我不想因为其他而放弃。而且就算你是我亲戚又怎么了,我们又不生小孩。”他有些懊恼:“我怎么扯到这儿……”
宋珩有些想笑。
“说了那么多,其实我的意思就是想说,”辛宛抬起通红的一双眼,像兔子,闷着声音,但眼神清澈明亮,他改了称呼:“宋珩,你能让我喜欢你吗?”
多么相似的话,甚至连眼泪都那么像。先前辛宛在夏日的街道也是这么和他表白的,又笨又莽撞。一晃过了六七年,他却在完全不同的地点,再次听到了辛宛的表白。
说不清什么感觉,宋珩手头里没有烟,他低头碾着脚下石头:“算了,辛宛。”
辛宛愣住。
“喜欢并不是什么浪漫的事情,大部分感情都如此,在热烈到一定程度,都会反向让自己觉得痛苦。你可以喜欢,那是你的自由,我不干涉,但是,”他抽出了手,揉了下辛宛头发,声音清晰地传入。
“还是早点放弃比较好。”
恋人大多都构思过未来,宋珩还记得当时他们是在宾馆的床上想的,想关于他们住的房子,要有落地窗,要有吊灯,沙发要米黄色的,甚至具体到了墙上挂的表的尺寸,卫生间干湿分离的布置。
然而构筑的乌托邦销毁了,断垣残骸踩在他们脚底。
宋珩说完那句话,能清晰看到辛宛眼里亮起的光有黯淡,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他太直白了,连难过都不知道怎么掩盖才得体。
但他很快恢复了,居然还能笑出来,“谁先放弃还不一定呢。”
辛宛又抓住了他的手,脚底落了枯叶,踩起来脆响,“我会一直朝你靠近的,直到你肯接受和喜欢我,一年、三年、五年……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明明眼泪还没擦干,但却很亮,有种纯真的可爱,他说:“我们等着看好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待改,因为一直在背毛概,就忘记更新了orz。知道大家觉得有的地方说不通,但还没写到他们分手原因那儿以及后续呢,大家不要急orz搞得我有点急。
明天继续。
第39章
说是要追人,辛宛说得信心满满,似乎情爱只是时间问题,但回到漱月里,和窗外的麻雀对视上时,辛宛又觉得自己无计可施。
宋珩拒绝了他。意料之中,但还是难掩失落。他在那时甚至想脱口问,是不是因为你还喜欢碟片里的那个人。是的吧?毕竟他们之前那么要好——辛宛甚至之前就想过他们的分开理由,但那也不重要。
至少现在,他比所有人都要喜欢宋珩。
追求中的所有计划还没开始制定,倒先给学校里的忙碌冲散了。十二月过了几天,期末考试也快到了,所有老师拿出了高考的架势,成套的试卷发。
辛宛也认真做过,但老师对他的成绩并不关心,无论考得多低,错的题多小儿科,也没有人责备他。除了楚鹤飞,在其他老师眼里他似乎不存在。
在班级着急忙慌的拥挤里,辛宛倒是觉察出了种“大隐隐于市”的百无聊赖。
这没什么,从九月份开学到现在都是这样,辛宛就算再不高兴也磨平了,甚至生出了点叛逆心思,想把成绩弄差点,拖拉点班级的后腿才好。
十二月中旬,辛宛得了感冒,鼻子堵塞,嗓子发哑,没到发烧的地步,只是得用嘴呼吸,弄得嘴唇总是很干燥。他没什么精神,下了课就趴在桌面上睡觉,上体育课的时候才不情不愿地从站起来。
方意川拿着个篮球,在地上摔又弹起,“砰砰”地响,“你怎么还感冒了?”
“睡觉踢被子吧,”辛宛闷着个声音,又揉了揉发红的鼻子,“我穿得挺厚实的。”
“你这还厚实啊,太薄了,我妈给我套了加绒秋裤呢。”
辛宛张了张嘴,他对母亲的记忆太稀薄,却也不能拿“我哥”当开头,挺奇怪的,于是干巴巴地回应:“我还没买。”
快到红绿相间的操场上了,太阳晒得人暖烘烘的,方意川忽然说:“老楚找你了没?”
“前几天找来着,让我去他那儿拿书,”辛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鼻子更红了。楚鹤飞经常叫他去办公室,还看着他画画,跟参加集训似的,“前天还给了我本画集。”
“不是这个,”方意川说,“他昨个儿叫我去办公室,暗示说让我看看那个作文大赛报名表,还让我撺掇下旁边的人去参加。辛宛,你不参加吗?”
“我又不喜欢作文,不要参加。”
“那个报名表翻面你也没看吧。”
“没看。”
方意川说:“你回去好好看看翻面。”
这个报名表实在过去太长时间了,辛宛费了一天时间去回忆报名表塞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直到放学也没能想起来,脑袋倒是想得晕胀。
放学等在公交车站,辛宛系紧了围巾,抬眼看到了对面新开的花店。
45路公交车驶来,门敞开了半天,无人上车,于是缓缓闭合,在车尾气的洇晕中,辛宛背着书包跑过了斑马线。
而学校响起了晚六点钟声。
?
钢笔没水了。
宋珩甩了甩那支黑色钢笔,最终站起身去柜子里拿墨水,看到表上的时针指向六的右侧。在文件夹最后一页签上了名,他耐心地看着那点墨水蒸干,这才合上,拿过一旁的羽绒外套离开。
走到电梯隔间门口,沈游刚好打电话过来。
他和沈游这几天见面得不多,大多是在电话里交流,沈游咨询室最近有些起色,正打算从稻三路迁到水嘉路上,换个大点的铺子——比他忙。
宋珩按了下键,这才接起了手机:“喂。”
“宋珩啊,下班了没?”
“刚下,”宋珩看着数字朝上升。“我快进电梯了,你要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我再等会儿打给你,电梯里没信号。”
“哎,那我不唠嗑了,长话短说,”沈游一下着了急,吊儿郎当的语气正经起来,他认真地说,“宋珩,你什么时候带辛宛再来做一次催眠?”
辛宛大概有两个星期没有再去过咨询室,宋珩说:“等他愿意去再说吧。”
led屏上的数字到了13,又听到沈游说:“其实我懂你在想什么,你想等他接受他失忆这件事情再去做第二次深度。这需要太多时间了,第一次和第二次之间最好不要间隔太长时间,不然对效果和催眠感知性都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