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险境(70)
“虎牙,哥劝你一句,下个副本里可别轻易跟别人透露你的位置,也不要问这种问题。”黎印语重心长地说:“这很危险。”
正说着话,族长就带着人上门拜访了。
不像以前那么声势浩大,这一次,族长只带了老伯一个人。
头发花白的两个老人各自背着一堆东西,看起来格外凄凉。
“你们都在,实在太好了。”
族长看起来有些疲惫,他打了声招呼后,慢腾腾地放下手中的包裹,找位置坐下后,吧嗒吧嗒地抽起烟来。
黎印一边帮老伯卸背篓,一边问道:“族长,这次就老伯一个人和我们去?”
族长半眯着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他放下烟枪,神色肃穆:“九尾庙关乎我族存亡,此乃族中大事,这一次我亲自给你们做向导。”
“你也要去?”黎印揉了揉鼻子,有些惊讶:“族长,你之前不是说你不能离开寨子吗?你走了这寨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怎么办,况且你这身子骨禁得起来回折腾吗?族长,你不行就不要勉强。”
“我不行?我哪里不行?”
族长哼了一声,怒摔烟枪,站起身来一把扯开衣襟露出纹着大片图腾……
瘦骨嶙峋的胸膛。
“我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族长拍着自己的胸口,瞪了黎印一眼:“你说我不行?我当年可是寨子里数一数二的高手!”
黎印还以为自己又要见到堪比健美先生的躯体,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安抚道:“行行行,你最犀利。”
族长仍旧气哼哼:“以后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在关键时刻,族长提出和他们一起前行,季思危总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他没有表露情绪,整理完包裹,操纵轮椅向老屋外面驶去:“别浪费时间了,出发吧。”
担心原件破损,季思危路上只拿那份自己临摹的地图找路。
历经沧海桑田,地貌有所改变,再加上地图上记载的线路就连族长也不太熟悉,这次寻路比之前两次困难许多。
“过了前面那个山洞之后,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族长虽然在山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但年纪确实大了些,又没有老伯那么逆天的体格,走了大半天已经到了极限,捡了根木棍当拐杖,每走一步都要喘口大气。
“族长拖着老迈的身体,非要和我们跋山涉水找九尾庙的理由是什么?”阿命悄声和季思危说:“这一点我很在意。”
“静观其变。”季思危说:“族长一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马上制止。”
距离副本的核心只差一步,谁也不想横生枝节。
老伯做了几个简易的火把,分给众人:“山洞里面太黑了,带着火把进去安全一些。”
众人拿着火把,进了山洞。
这山洞也不知道是天然的还是人为开凿出来的,很宽阔,却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前面一段路光线还挺充足,越往后越昏暗,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顶上不时有水珠滴落,落在皮肤上凉津津的。
风声、脚步声、轮椅碾过石子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在山洞里回荡。
在封闭又幽暗的地方行走,很容易想象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比如黑暗里会不会滋生出什么脏东西……
比如队伍里会不会混进奇奇怪怪的“人”……
再比如走着走着会不会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也许此时,头顶上就悬着一张苍白的脸,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黎印的脑袋越垂越低,用力揉搓着自己冰凉的手臂,感觉再不说话就要被自己的想象逼疯了。
他哑声打破静默:“这山洞好长,感觉没有尽头一样。”
这突兀的话让所有人都怔了怔,纷纷把目光投向他。
黎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我们能不能说点话,太安静了,怪吓人的。”
季思危打开手电筒,照向一旁,低声道:“还是安静点好。”
“为什么?”黎印顺着那道冷光束看过去,舌头瞬间打了死结。
湿润的洞壁长满青苔,下方堆满惨白的骨头,有人类的,也有动物的。
手电筒扫过的地方,皆是尸骨,数量之多,难以估计。
黎印之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根本就没发现山洞里堆满了尸骨。
黎印又想给自己的嘴巴上拉链了。
他把嘴巴抿成一根线,一边走一边疑神疑鬼地看着四周,生怕这些骨头堆里冒出几个阿飘偷袭自己。
又走了大约半公里,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势浩荡,仿若千军万马奔袭而来。
“这是马蹄声?”黎印一惊:“现在还有人骑马吗?”
阿命瞪了黎印一眼,恨铁不成钢:“这是重点吗?”
动静越来越大,马蹄声中好像还混着人声。
山洞里的石子诡异地动荡起来,风声越来越大,刮来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季思危脸色一变,动作迅速地把火把摁在一丛杂草上,压熄火焰:“快!把火灭了,靠边站着,都别出声!”
季思危很少有这种情绪外露的时刻,这几乎可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众人心里一凛,也没问为什么,手忙脚乱地摁熄了火把。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默契地一字排开,站在山洞边上。
烟火味萦绕在鼻尖,睁眼和闭眼看到的都是同样的黑暗。
脚后跟抵着一堆陈年尸骨,众人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惊扰了什么东西。
黎印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心脏紧张得疯狂跳动,他怀疑自己此刻不仅心率失常,血压也飙高了。
阿命比黎印冷静,她心里想着,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也要硬着头皮扛住。
握着黑刀的掌心已经出了一层汗,季思危紧盯着传来马蹄声的方向,凌冽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黑暗。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那么大的动静,再加上这种极像行军的声音,他只想到一种可能——
阴兵借道!
季思危曾听爷爷说过,在发生过大面积战争的地方,因为尸体堆积阴气过重,偶尔会出现阴兵借道的现象。
当时他还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只把爷爷的话当成民间灵异故事听。
但现在,他要成为灵异故事的主人公了。
先是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幽绿的小点。
而后,那小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面凭空漂浮的将旗。
旗面血迹斑斑,四周燃烧着熊熊磷火。
将旗之后,一匹身披幽光的战马闯出黑暗奔驰而来。
它背上驮着一个身穿盔甲,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
红色披风在风中翻飞,男人的脸面隐匿在头盔的阴影里,浑身萦绕着一股肃杀之气。
战马仰天长啸,悲壮的马嘶声响彻山洞。
一个个身披盔甲骑着战马的战士亡灵接踵而至,如海啸一般奔腾,飞快地前进。
马队之后,大概还有列队徒步奔跑的士兵。
亡灵身上散发着的幽幽光芒,让山洞变成了一条流动的星河。
整个山洞在摇动,浩荡声势瞬间震慑住了没见过大场面的几人。
这奔腾的军队就像数百年前留下的缩影,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再一次重现。
众人不敢动弹,屏住呼吸站在边上,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
这些亡灵将士只管前进,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只要挺到军队穿过山洞,就没事了。
磅礴的阴气如有实质的浪潮,一浪又一浪地拍打在身上,季思危只觉得遍体生寒,指尖仿佛结了一层冰霜。
手腕上的铜钱却在发烫,烫得他的伤口开始疼痛。
心里疑惑,季思危微微垂下目光,瞥向手腕。
不知何时开始,纱布上布满了红色血雾,它们似乎是从伤口里长出来的,宛如有生命一般,向四周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