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险境(231)
“呜——”
汽笛鸣叫声响起,火车缓缓启动,发出“哐当哐当”的运转声。
小男孩低下头,一样一样地拿出背包里的“宝贝”。
一副木质拼图,一个乐高积木,一本绘本,还有一个毛绒娃娃。
让人感到不适的是,这些东西上面全部沾着深红色的血迹。
那本绘本尤其严重,好像从血泊里捞出来的一样,纸张被泡得鼓胀发皱,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八尾猫显然非常不喜欢这些玩具,跃到季思危的肩膀上,碧绿的眼眸里满是戒备。
“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呢……可惜喵喵不喜欢……”
小男孩声音里有几分沮丧,他拿起染血的绘本,递给季思危:“哥哥,你可以给我念一下这个故事吗?”
封面皱皱巴巴的,糊着厚厚的血渍,连个名字也看不清。
季思危没有接,神色不动地说了句:“小朋友,这本书湿了,要晾干了才能用。”
小男孩扁了扁嘴,淡淡的眉毛皱在一起,眼睛里浮起一股水汽:“哥哥,我想听故事。”
季思危一阵头疼。
小孩子哭起来是很麻烦的。
季思危一点也不想碰到血绘本,放缓声音说:“那你告诉我,这个故事叫什么名字,我给你讲好吗?”
“这个故事叫做……”小男孩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慢慢地说出四个字:“杜松子树。”
黑裙女人自始至终端坐在座位上,连动作都没有变化过,这时却调整了姿势,单手撑着下巴,看向季思危。
她脸上没有表情,季思危却觉得她在冷笑。
“杜松子树”这个故事,季思危印象很深刻。
大约是小学的时候,南月白来他家里玩,还带来了一本书,其中就有这个故事。
年幼无知的南月白看完后,吓得晚上睡不着觉,这个故事至今还是他的童年阴影。
这是一个黑暗童话。
故事里面,小男孩的母亲生下他后就去世了,他的继母谋杀了他,并且把他的尸体煮成汤给他的父亲喝下。
目睹了这一切的妹妹把小男孩的骨头捡起来,包在手绢里,埋在了杜松子树下,后来小男孩变成了一只小鸟。
车厢里的乘客开始窃窃私语,但季思危一句也没听清。
“哥哥给你讲其他故事吧?”给那么小的孩子念黑暗童话实在不合适,季思危抛出几个相对积极向上的故事给他选择:“小红帽?小王子?爱丽丝梦游仙境?你想听哪个?”
小男孩摇摇小脑袋:“我都不想听,我只想听杜松子树的故事。”
一副你不给我讲我就要哭了的模样。
对小孩子季思危是真的没什么办法,只好妥协了,慢条斯理地说:“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大约在两千年前吧……”
季思危的声音低沉悦耳,尾音有点磁,一丝不苟地念故事时,很有吸引力。
车厢里很安静,不仅小男孩听得津津有味,所有乘客都在认真倾听。
“杜松子树”的结尾,变成鸟的小男孩用石磨砸死了恶毒的继母。
听到这里,乘客们又开始窃窃私语。
季思危说:“故事念完了,你玩其他玩具吧。”
小男孩盯着季思危的眼睛,认真的摇了摇头,没头没尾地:“不对,不对。”
季思危被小男孩盯得心里发毛:“什么不对?”
小男孩把他的玩具一样一样地放回背包里,只留下那本染血的绘本:“哥哥最后说的不对,杀死继母的不是石磨,是妈妈。”
季思危当然相信自己的记忆,肯定地说:“小男孩的妈妈在生下他后就去世了。”
小男孩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小男孩的笑容很纯粹,让原本就漂亮的脸更加讨人喜欢。
苍白的双手轻轻拍打着桌子上的绘本,小男孩笑着说道:“妈妈用斧头把继母砍成了好多好多块……爸爸回来之后,妈妈又把爸爸砍成了好多块,然后把他们一起装进了行李箱里。”
季思危蹙眉,总觉得小男孩叙事的口吻和语调有些奇怪。
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季思危背脊发凉,他忽然意识到小男孩讲的不是杜松子树里面的故事,而是自己的故事。
季思危看向走道上的行李箱。
行李箱是黑色的,看起来非常普通。
他想起抬起行李箱时,那种奇怪的混沌的撞击声,就像里面装着很多黏黏糊糊的……
火车似乎出现了什么故障,毫无预兆地颠簸起来,黑色行李箱在季思危惊疑的目光下滑到了他这一排座椅的旁边。
黑裙女人轻笑了声:“麻烦你,帮我把行李箱挪回来可以吗?”
行李箱的底部渗出黏稠的红色液体,不断地滴落在地面上。
想到里面装的是什么,季思危心里更不适了。
黑裙女人得不到回应,又问了一遍:“请你帮我把行李箱挪回来,好吗?”
季思危抬起眼,冷冰冰地说:“我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提到的“杜松子树”是格林童话里面的故事,大家感兴趣可以去搜一下
第177章 放狠话环节
“你拒绝我?”
黑裙女人扬起纤眉,琥珀色的眼睛有一瞬间和冷血动物的竖瞳极其相似。
季思危不回避她的视线:“是的。”
“那就让它待在那儿吧。”黑裙女人没有对他发难,双手交叠,优雅地笑了笑:“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死的呢?”
“与你无关。”季思危把八尾猫抱回怀里,温柔地顺着它的毛发。
“我也不绕弯子了。”黑裙女人说:“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把它给我,我就不会伤害你。”
“你要什么,尽管来取。”季思危淡淡道:“只要你拿得到。”
黑裙女人十指交叉相握,语气轻蔑:“看来你还不清楚状况,整个车厢里你的阴气最弱,我对付你比碾死蚂蚁简单多了。”
季思危:“你的判断出错了。”
黑裙女人脸上划过一丝愠怒:“你不怕我吗?我活着的时候,为了给我的孩子报仇,用斧头杀了两个人。难道,你也想被砍成一块一块吗?我的行李箱可装不下了。”
这是到放狠话环节了?
季思危想了想,不慌不忙地说:“我活着的时候,杀死的恶鬼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虽然我现在也还活着。
黑裙女人像听到了笑话一样,夸张地笑了起来:“你唬我?”
季思危:“我说的是真话。”
这年头,怎么说真话都没有鬼信了。
黑裙女人明显不信他,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小沙漏放在桌面上。
小沙漏流动的速度很慢,沙子落到容器下层,慢慢变成了血红色。
黑裙女人朝季思危伸出手,唇瓣微动,无声说了一个词:“车票。”
原来她想要的是车票。
车票上面没有写名字,夺取别人的继续使用也看不出破绽。
季思危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轻声说:“你逃票?”
乘客们一直暗暗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听到这句话后,又开始窃窃私语。
黑裙女人一拍桌面,站了起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
季思危:“恕难从命。”
“你!”黑裙女人漂亮的脸上出现一些丑陋的黑色血管,她抬手摸向背后……
“铛——”
车厢里响起空灵的铜铃声。
一个嘶哑的声音说:“请各位乘客坐回位置上,不要喧闹,现在进行车厢内检票。”
两个穿着制服的乘务员走进15号车厢。
黑裙女人的眼睛里浮现出几分不甘与愤怒,让她的面目变得越发狰狞。
乘务员看到站得笔直的黑裙女人,又摇了一下铃:“那边的乘客,是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