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割自己的肉喂他!
从低于平时的低温,苍白的脸到身上不正常的血腥气,他早该察觉!
“宋景!!!你他妈!”赵乾朗暴喝一声。
宋景抱着自己的外套,像是被他这样子震慑住,竟然像是感到害怕似地往站起来往角落里缩了下。
他只着一件白色衬衫,堪堪遮过臀部的长度,长腿光裸,脸上唇上毫无血色,他那一缩,让盛怒中的赵乾朗停下脚步。
赵乾朗胸膛起伏,抬脚将浴室里燃着的香氛和其他洗漱用品全都踹得七零八落,他盛怒地问:“怕我?”
“躲什么!”
宋景被瓶子摔落的动静震得缩了下肩膀,呐呐地:“不是,我……”
“你告诉我,你的腿上的伤怎么来的!”
“我……”
“你怕我,你割肉给我吃做什么,老子稀罕?”
宋景一怔,无措地说:“我知道你不稀罕,我是自愿……”
“自愿?你问过老子的意见没有?你知道我愿不愿意吃你这个破肉了吗你就割。”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别伟大,觉得特别感动,是不是觉得我吃了你的肉应该对你感恩戴德啊。”
两句话把宋景说得眼睛红了。
他惶恐,无措,难堪:“我没有,我只是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我想让你的伤快点好起来。”
“想让我的伤快点好起来?我告诉你,十个你都不够我吃,你以为这么点儿肉能做什么?”
“我的自愈能力很强,肉还会再长出来的。”
意思是他可以做到“源源不断”,不只是只有“这么点儿”。
赵乾朗猛地怔住:“你……”
他眼睛也红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红。
“你的自愈能力很强,你还挺骄傲?割完了大腿,你还打算割哪里?”他呵地笑一声。
宋景被魇住了,话赶话地回答:“小腿,上臂,腰间。”
“好,好得很,小腿上臂腰间,怎么煮?”
“很多的,可以做红烧,清蒸,可以卤,也可以油炸,要是你想吃辣,我……”
“够了!”赵乾朗猛地喝了一声。
“我他妈不想吃辣,不想!你自己厨艺有多稀烂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在学了。”
“学个屁!难吃就是难吃,你的肉又柴又老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就是玩出花儿来老子照样觉得难以下咽!少拿这种低等品来脏我的嘴!”
宋景闭嘴了,他已经无话可说,他绝没料到这么快就被赵乾朗发现,更没料到赵乾朗知道后会是这种反应,他确实不想让赵乾朗知道那是他的肉,但只是怕赵乾朗知道了心里有负担,或者自恋一点说,他怕赵乾朗担心他,所以不肯吃,绝没想到迎来的是一波羞辱。
他惴惴的,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做什么都是错,做什么赵乾朗都生气。
眼眶红着,屈辱又难堪,却本能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赵乾朗裂开嘴笑了。
同样十分红的眼睛在他笑的那一刻同步滑下来几颗泪,他仰起头,别开脸,笑道:“你割肉喂我,还向我道歉,你怎么这么低贱,我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么低声下气。”
宋景揪紧手指,衬衫下摆被他揪成一团,他低着头,所以没有看见赵乾朗的泪,他轻声回答:“是我老公。”
“是吗。”赵乾朗的声音飘忽,他看着低着头缩在角落里不敢看他的宋景,看他单薄的身体,并在一起的双腿,看他血红血红的伤口,用一种他自己可能都意识不到有多复杂的眼神看。
那是一种愤怒混杂着愧疚,屈辱里藏着尖锐的心疼,高高的自尊被情感拉扯挣扎的眼神。
又落下一颗泪来,他高傲地用手背粗鲁抹去。
他就那样看着他许久。
宋景不敢说话了,就一直低着头站在那里,他也不再说话,浴室里飘着砸碎的香薰、沐浴露、洗发露,以及宋景身上的血腥气混合过后的味道,排气扇嗡嗡地开着,但气味仍未消散。
宋景伤口没有等到伤药,加上一番情绪起伏,血又开始渗出,突破红色的药泥的屏障,从他笔直的双腿流下来,他一动也不动,仿佛不知道痛,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赵乾朗咬了咬牙齿,说:“我不会吃你的肉,今天不会,以后也不会。”
“嗯。”宋景难堪地小声应。
“以后再有类似这种事情,不要自作主张。”
“嗯。”
“再说一遍,我是你什么人。”
“是我的爱人。”
“爱我哪里?”
宋景似乎在思考,短暂地没有回答。
赵乾朗没有等他思考完,他继续说:“既然知道我是你爱人,躲那么远干什么?”
宋景没有回答,他怕了,有一种对赵乾朗心灵上的本能的恐惧,赵乾朗总说他们不是一个人,他从一开始的不放在心上,不相信,到一次次被他的言论和态度震撼,再到现在,他真的怕了,他确实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难堪,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过来。”赵乾朗说。
宋景没动,不敢动。
“血流下来了,味道很难闻,傻站着干什么,上药。”赵乾朗说。
因为听到了难闻两个字,宋景终于动了,他弯腰去地上摸索,捡起瓶子,弯腰的时候血流得更凶,宋景像是还在游神,药粉撒上去就被血带走,赵乾朗看得皱眉,大跨步走过去。
走了两步,铮一声,铁链绷紧,到尽头了走不了了,而他还够不到躲在最里面的宋景。
他怒视铁链,猛地发力,链子绷紧,跟浴室金属门框相碰,发出铮铮的响声。
那响声把宋景惊动,他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赵乾朗。
他看到赵乾朗脚尖朝向他想要走过来的姿势,看到他臂膀发力,脖子青筋鼓起,与锁链逐力的愤怒,看到他手腕红了,并且很快磨破,渗出黑色的血液的执拗。
“妈的。”赵乾朗骂了一声。
扭回头看到他,喘了口气:“过来。”
宋景没反应过来,没动。
赵乾朗于是又扯着那锁链奋力挣扎了几下,想要朝他走过去,宋景看到他的血滴在地板上,他惊诧地说:“你别挣了,流血了。”他又想到他腹部的伤口,“等下肚子上的伤口要崩开了。”
赵乾朗停下:“那你过来。”
“过来啊,你管我的伤做什么,我死不了,你看不到自己的腿成什么样了吗。”
宋景怔怔的。
“你那手到底能干什么,笨死算了,饭做不好就算了,药也不会上?”
赵乾朗妥协了,他向他的心软妥协,向他的人类情感妥协,向宋景妥协。
他无奈地舒出口气,终于吐露第一句真实的心声:“过来,让我抱抱你。”
宋景的眼睛又红了。
赵乾朗看着他的红眼睛,又叹了口气,声音更轻了些,有无奈,妥协,心疼,从苏醒到现在,绝无仅有的温柔:“过来,老婆,老公抱抱你。”
半晌,宋景迈着两条光|裸的腿,一步步地朝他走过去。
离还有两步,赵乾朗长臂一捞,将他拉入怀里,他收紧胳膊,将宋景严丝合缝地抱住,皮贴皮肉贴肉,他的下巴抵在宋景的额上,宋景睁着眼睛,脸颊贴在他的脖侧。
赵乾朗用下巴蹭了蹭他,蹭他毛茸茸的脑袋,出了层细汗变得有点粘乎乎的额头,他并不嫌弃,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吓到你了?”
宋景怔着。
“谁让你那么做了,难道不该骂?骂你两句都是轻的了,真想打死你。”赵乾朗说。
说是这么说,但他大手落在宋景的背上,轻柔地顺了顺,呼噜呼噜毛,赶走惊吓和不安。
然后他蹲下来,拿过宋景手上的药瓶,替他擦去血迹后均匀地上药,再用宋景之前备好的新的绷带给他包裹上,他动作轻柔,熟练且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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