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别磨磨叽叽的,快点。”
宋景咬紧唇,知道他在说谎。
但不能犹豫是真的,越犹豫,时间越长,伤得越重。
宋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重新跪好,强制自己专注于伤口,双手握住刀柄,一狠心一咬牙猛地将深插于赵乾朗体内的刀抽了出来。
那一瞬间,即使是赵乾朗都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
血液迸溅。
溅到宋景身上。
赵乾朗额头脖子青筋暴起,唇色苍白如纸,胸膛起伏不停,他疼得蜷起,双眼紧闭,不断落下来汗珠。
没了刀堵住腹中伤口,更多的血涌出,很快就将赵乾朗身下的杂草和土地都打湿了。
宋景崩溃大哭,一把扔了刀,抱住痛苦的赵乾朗,将他搂在自己怀中。
“对不起呜呜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老公……”宋景抱着赵乾朗,不断地摸他的头脸脖子,他身上没有伤的其他地方。
他好心疼,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不起老公,是不是很疼,很疼对吗?”
“我该怎么做……”
赵乾朗气息微弱,他说了句什么,慌乱中的宋景没有听到。
血还在流。
宋景边哭边撕下自己的衬衣,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但是血很快就将包扎的布料浸透了。
宋景就用手去捂他的伤口。
天地寂静,方舱的打杀声似乎已经离他们很遥远了,他俩像一对私奔的亡命鸳鸯,在远离世俗的枯黄树下情定终生。
宋景一直用手捂着他的伤口,他担心自己一放手,赵乾朗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他好担心赵乾朗死去。
他无法接受赵乾朗二次死亡。
更无法接受是自己杀死的赵乾朗。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他不确保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过了很久,直到他听到赵乾朗的声音。
“放手……”赵乾朗缓过最初的那阵疼痛,虚弱地说,“死不了,别哭……”
他喊了宋景那么多声,宋景可能太害怕了,一点也没听见。
这让他既心疼,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满足。
“别哭了,过来。”他喊。
宋景终于听见了,他抽了抽鼻子,赶忙放开捂着赵乾朗伤口的手,膝行到赵乾朗的脑袋旁。
赵乾朗躺在地上,没了尊贵倨傲的神采,苍白得好似假人。
他伸手摸摸上方宋景的脸:“心疼老公?”
宋景点头,伸手帮他擦去额头的汗,眼泪又落下来。
他捉住他颊边赵乾朗的手,用脸贴贴,侧头亲亲。
亲他伤痕累累的手指。
亲得赵乾朗的觉得手指痒痒的。
他静静地注视着宋景。
放下种族的偏见,背离世俗一切,世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俩,自苏醒以来,他第一次觉得他们如此相近。
宋景问:“还疼吗?”
最疼的巅峰已经过去了,现在的疼痛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
赵乾朗眨了眨眼睛:“亲一下就不疼了。”
宋景愣了下,虔诚地俯身去亲他的伤口周围。
他说:“别亲伤口,亲我。”
宋景抬头。
赵乾朗点了点自己的苍白无血的唇:“亲这里。”
第50章
宋景很乖,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听话地低头,在赵乾朗冰凉的唇上亲亲,他好像把赵乾朗当做一个易碎的花瓶,亲吻的动作格外轻柔和怜惜。
不敢深入,只是嘟起嘴巴压一下,偶尔含着他的唇瓣,用小巧的舌头舔舔。
赵乾朗觉得自己像在被一只小兔子不得其法地亲昵。
亲得他心尖都痒了。
怎么这么纯情?
他不满意地伸手,大手抓在宋景细长的后颈上,把他的脑袋往自己这边压。
他在宋景的下唇上咬了一口,有点重,宋景小动物般嘤咛一声。
他想,疼?
他身上的伤可比这疼多了。
但这么想着,他又伸出舌头,在被他咬了一口的那个地方舔了舔,像是安抚。
宋景鼻翼阖动,被安抚到了,像小动物一样发出那种满足的鼻音,湿粘的鼻息萦绕在他们唇齿周围。
四周寂静,荒凉的草地平阔辽远,天地间好像只剩他们一对眷侣,偶尔一点寒风吹来,枯寂的树枝摇摆一下,能从上方俯瞰得见树下俩人亲吻在一起的身影。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并逐渐演变成不知道谁安抚谁的吻。
宋景的手捧着赵乾朗的脸,闭着眼睛,长睫毛不断颤抖。
他的后颈和腰肢都被赵乾朗抓在手里,被赵乾朗的大手顺着他细瘦的腰肢滑动。
冰凉的手碰到宋景的肌肤。
腰间肌肤敏感,又数九寒冬,宋景被冰得无意识瑟缩了一下。
赵乾朗似乎有所察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就停止了,他把手从他衣服里拿出来,扶在他腰上,专心地吻他,时而轻轻地咬他一下。
宋景仰着脖子,一点儿反抗也没有,乖得不行。
又过了不知多久,这个吻才结束。
宋景闭着眼,靠在赵乾朗的肩窝,呼出的气息把男人的脖子都打湿了。
赵乾朗似乎也有些情动,他偏着头,下巴贴在宋景的额头上。
俩人依偎在一处,没有下一步的举动,只是抱在一起静静地平复气息。
任谁看都不会想到一个小时前他们还红着眼睛拔刀相向,站在对立的阵营厮杀得你死我活,他们此刻只是世间一对很普通的爱人,四周萦绕着谁也无法融入的氛围。
宋景缓慢睁开眼睛。
“你还生我的气吗?”他喘着气说。
“生,怎么不生。”赵乾朗说。
“对不起。”宋景说,他在赵乾朗的肩窝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自己更亲密地跟他贴在一起。
“那我也让你捅我一刀,好吗。”宋景说。
赵乾朗像被小动物拱了拱,他不做声,揽好他的肩膀,心想,狡猾的人类。
一边说让他捅他一刀,一边却用讨好的姿势跟他贴在一起,用这么软的声音跟他说话,真是个坏种。
“没力气,不想动。”他漫不经心地说,“等我伤好再说。”
“这种伤要多久才能好?”宋景抬头。
“谁知道。”他又没有被谁捅过。
宋景揪着赵乾朗胸口的衣服,惶然又担心。
“会死吗?”
赵乾朗低头瞥他:“你想让我死吗?”
宋景摇头。
赵乾朗从胸腔里哼出一点得意的声音,把他抱抱好,蹭了蹭他的额头。
这个动作,他们以前常做,是人类赵乾朗抱着宋景时最经常做的动作。
他又被人类意识蛊惑了。
想要抱抱这个人类,想要亲亲他,想要跟他贴在一起。
男人知道自己又被蛊惑了。
但他又想,他都重伤了,放任自由一点也没什么,以后伤好后不这样就行了。
宋景也被他的动作牵起回忆,舒适地眯起眼睛,贪恋他此刻的温柔。
他也蹭蹭他的脖颈,蹭着蹭着,眼角流出一点点怀念的泪水。
他已经哭太久了,眼角有点干涩,此刻的泪水不太多,更像是生理性的泪水,但可能是碰到赵乾朗的脖颈了,他还是很快就发现,伸手摸摸他的眼睛。
“不是说了我死不了,又哭什么,”他语气有点凶,但又添了一句解释,合在一起就显得温柔,“会自己愈合的。”他说。
“嗯。”宋景轻轻地应,又跟他道了一次歉。
赵乾朗原本享受他的道歉,此刻听多了,反而又不想听了,听着很疏远。
他哼哼:“对我只有歉疚?”
宋景摇摇头:“不是。”
他亲亲他的脖侧。
带着怜惜,心疼。
他不说还有别的什么,但其实俩人都懂了。
赵乾朗挑挑眉,略微满意了,没再刁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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