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一一回答,到婚姻状态的那一栏,他还没有回答,沈医生就已经十指翻飞地在上面敲下
婚姻状况:已婚
配偶名字:赵乾朗(已故)
沈医生抬头,在他脸上认真扫视,对他妖娆一笑。
“小伍跟我说过了,我说赵乾朗那厮怎么看不上我呢,怎么钓都不上钩,原来家里有了一个这么好看的老婆。”
宋景的眼皮上撩,直视着她,沈医生笑了:“哟,还挺凶,放心吧,小伍跟我提点过了,我会多多关照你的。”
“登记好了,跟我来吧。”
她推开里间一扇门,洁白的空间和里面几个像是助手一样穿着白大褂的人出现在宋景面前,空间里放置着一个巨大的椭圆形机器。
沈医生一拍他的背:“进去。”
这之后,宋景接受了芯片植入手术,做了体能数值检测,注射了疫苗,又再复测一次体能数值。
其中,注射疫苗是最痛的,不是注射的部位痛,而是全身都痛,骨头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噬咬,又像把你片成一片片放在火上炙烤,这还只是当场出现的症状,熬过这些之后,更加严重的副作用出现了。
而宋景要在这些副作用的叠加下,完成训练的课程,不止是他,每一个同期的新人都是如此。
他很少再见到过粟伍,特警们很忙(非传统意义特警,指的是特殊管理局的警员),粟伍只是偶尔过来看看他,但经常能见到沈医生,她是来检测他们的数值的。
跟宋景同一批训练的新人大约有三十人,每个人都年轻力壮,但也都被疫苗的后遗症折磨得不轻。
他们的训练相当紧张,课程包括射击训练、体能强化训练、武术课、武器操作训练、文化课。
头一个月,宋景每天都头疼欲裂,脑子里像有一万只蜜蜂在嗡嗡作响,站在楼里能听到三百米开外食堂里炒菜的声音、操场外特警抱怨的吐槽、马路尖锐的鸣笛,不仅如此,他看到的景象也是扭曲斑驳的,建筑弯曲,人长得比畸变体还可怕,他感受到的力场整个紊乱,光是站着都很困难。
他头一个月粒米未进,基本靠喝营养液撑过训练。
第二个月,那些嘈杂的声音和景象才褪去了,虽然头还是疼,但已经算在能忍受的范围里了,他终于得以看清楚身边的同期究竟长什么样子。
它带来的痛苦非常巨大,但同时,带来的好处也很多。
比如,所有人都获得了不同程度的体力、速度、皮肤坚韧度、自愈能力的增幅,视听也变得更加敏锐,能量消耗大幅减少,至少对于宋景来说是这样,原本他的力量就较普通成年男子要大很多,现在已经大到是曾经的他不敢想象的地步。
“宋景,握力93kg,挥击力205kg,速度71km,防御lla-,综合等级,s级。”
沈医生抬眼看了他一眼,宋景上前接下自己第二十次测试的体能数据表。
“乔顺,握力71,挥击力130,速度40,防御llc,综合等级,c级。”
……
“夏安宇……c级……夏安宇人呢?
表格发完,没人领的放桌上了,领到表格的则有人欢喜有人愁。
教官和医生走后,训练室里松弛下来。
“体能又是d级,感觉出不了师,怎么杀畸变体,对上就得死了。”有人愁道。
“体能这东西也没办法,努力在射击和武术拿到b吧。”
“我们,应该不会那么快上前线吧?”叫乔顺的新人小小声说道。
“怎么,怕啊?”有人笑着问。
乔顺点头,很诚实。
“怕你怎么还来当特警?”
乔顺:“工资高,有五险一金,有编制,很体面啊。我以前是做厨子的,没有前途,又不稳定,我媳妇儿因为这个跟我离婚了,我就想着一定要换一份有前途的工作,有编制又稳定的最好,正好特管局招我,我一琢磨挺符合,所以就来了。”
理由好朴实,众人顿时都无语凝噎。
“其实,没几个人不怕吧,我见过那玩意,一脚能踹翻一辆车,还只是b级。”
沉默了一会儿,另一个人说:“我们至少有疫苗,外面的人比我们更怕,我妈一整晚一整晚地不敢睡觉。”
这倒是的,现在最怕畸变体的莫过于陷入恐慌的市民了。
那天的新闻发布会之后,网上陆续出现各色讲述自己见到畸变体的经历的帖子,多方发酵下,人们对畸变体的害怕达到了谈畸变体色变的程度。
不单纯只是怕死,更多的是怕自己哪天醒来畸变了。
如同那个帖子一样,生吃了自己深爱的亲人,又或者,被畸变了的亲人活生生咬死,就算好一点,这种亲人之间互相残杀的事情没有发生,变成了畸变体也失去了做人的尊严。
努力一生,学习工作结婚生子,最后变成没有神志的怪物,谁能接受?谁也不能。
恐慌会传染,现在一些地方甚至开始谣传被畸变体咬伤也会引起畸变,即使市议庭已经一开始就说过了引起畸变的唯一途径是被空间漏洞的污染物辐射,但还是很多人不信。
因为迟迟才公开畸变体的存在,并且目前没有很好的解决方案,导致联盟的公信力降低了很多。
很多人已经开始不信任市议庭和联盟了。
众人沉默一下。
“……我留下来加练武术,李良,你来吗,我们对打?”
乔顺望向站在一旁一直没参与聊天的清冷青年:“景哥,你要留下来加练吗?”
宋景边拧开一瓶水,看着手机里辣子鸡丁的菜谱,笑笑:“不了,我要回去做饭。”
一个染着栗色头发的男孩走了进来,嘴里吹着口哨,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见几个人聚集在一起,兴高采烈地朝大家走去:“大哥们聊什么呢?体能测试表发啦?哎哟不好意思我睡迟了,没赶上。”
众人一哄而散,没人理他。
毕竟要在短短三个月内把自己训练到能正面对抗畸变体的程度,混日子就是送命,没人会这么做,因此也对这种人嗤之以鼻。
宋景回过头,看了栗色头发一眼——那人叫夏安宇,也是杀了一头畸变体被招进来的。
夏安宇对上他的目光,却没像刚刚跟同辈们打招呼那样热情,而是呿了一声,高高地昂起下巴,双手插进裤兜里,走了。
“嚯,呿什么呿,有毛病吧,景哥,你怎么他了?他怎么唯独对你这么拽。”乔顺一看到这一幕问道。
宋景摇摇头,笑了:“没什么。”
见他不想说,乔顺也就不问了,转而关心地问:“景哥你还会做饭啊,看不出来诶。”
“不怎么会。”宋景说。
“也是,你看起来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以前都是你老婆给你做饭吧。”
“我老公。”宋景说。
“呃……老公……老公好,老公也挺好的。”乔顺尴尬地摸摸脑袋。
然后生硬地硬着头皮接话题:“嗯,现在这个世道,家里两个男人的话,比较有安全感一点。”
宋景没接话,也没有要说的,赵乾朗走了,仿佛把他的交际能力也带走了,他的社交水平回到还没有认识赵乾朗的时候,封闭,且寡言。
这其实是很怪的现象,人都是在不断进步的,宋景觉得自己退步了,跟赵乾朗的那十年他感觉自己就是很普通的男人,会生气吵架骂人也会自信玩笑打闹,但没有了赵乾朗,好像这些人间烟火气都离他而去了,他回到了十八岁以前的心理状态。
“那个景哥,你头疼最近好点没?”
宋景:“好多了。”
“你呢?还拉肚子么?”
乔顺很沧桑地叹了口气:“拉呢,我都瘦十斤了,估计再拉下去还不等训练结束被畸变体杀死,就直接拉虚脱死掉了,成为第一个注射疫苗后拉肚子拉死掉的人。”
说着他像是又来感觉了,突然捂住了肚子,匆匆忙忙地冲出了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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