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什么?”宋景问。
“我是装的,这件事。”高大的男人说。
“从你醒过来的第二天。”宋景说。
男人愣了一下:“这么早么?我还以为我演得挺好。”
“是演得挺好的,”宋景说,“只可惜我太熟悉以前的他了,你演得再像,也还是有区别。”
“是么?我哪里漏了马脚?”男人问。
“那天你醒过来时的眼神,说话时低沉的语调,都不太对。当最开始让我怀疑的是,链子不够长这件事,只有最开始被我带回来的‘原生种’知道,你当时直接对我说链子不够长让我给你解开,我是早上去上班的时候给你带上的链子,如果那天白天你走动过或者去过厕所,就知道链子加长了,就算不知道,也不应该是这么断定的语气,这只能说明你之前知道它很短。”
男人笑了笑:“原来那么快就露马脚了。”
宋景接着又说:“其实真正让我笃定你是装的,是在你突然出现救了我和李怡静的那一晚。”
男人似乎顺着他的回忆想了想:“我做了什么吗?”
“你把李怡静狠狠地甩到了地上,看她的眼神也很凶狠。”宋景垂下眸子,“以前的你不会这么做。”
“噢?”赵乾朗略微好奇,“那以前的我会怎么做?”
“你或许会因为她连累了我而迁怒,但不会那么阴狠,你会光明正大地训诫她,指责她,告诉她这样做不对,会带来什么危险,让她认识到错误之后向我道歉,并且让她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犯。”宋景的眼神里有着温柔的怀念,“你是个温柔且善良的人,会尽力让这种事情不再发生,不只是为了我,也为了保护她本人以及她身边的人。”
赵乾朗听得沉默,良久,他没有感情地“哦”一声。
“所以呢,现在知道我不是他了,是不是很后悔当时对我那么好?”赵乾朗嗤了一声说,随即他转了转眼珠子,想起什么:“不对啊,你第二天就知道我不是他,那你还陪我演了这么久的戏?”
演得还挺逼真的,至少他没看出来一丁点儿表演的痕迹,他甚至还跟他上床了。
等会儿?赵乾朗转动眼珠子,整个人站得越发挺拔,对啊,那几天他还跟他上床了啊,何必演得那么逼真?有必要吗?
他瞪大眼睛,看着宋景:“你……”
宋景慢慢嘴角抿出一点笑,笑得非常温柔,站在春风里,整个人洋溢着温和的干净的气息。
“你……”赵乾朗指了指他,有点结舌,眨了好几次眼。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流动加快了,居然有点紧张,应该是紧张吧,虽然他在苏醒阶段的时候没有过这种情绪,但是作为人他体验过很多次。
他苏醒的时候大多没有什么情绪,虽然不想承认,但今天他自己很清楚自己的情绪起伏非常分明,先是见到他的喜悦,然后是被拆穿的破罐子破摔和自厌自弃,以及对那个衍生品的嫉妒,挽回自尊时的不甘和嘲讽,到最后发现宋景可能也喜欢自己时的忐忑和紧张。
他作为“原生种”,第一次,这么忐忑。
“你是不是对我也有点……”他说着说着看着宋景温柔和熙的眼神,渐渐露出一个眯起眼睛的痞痞的笑容,他臭屁地昂着下巴,“你爱上我了吧,宋景。”
宋景只是笑着看他,不说话。
“说,是不是看上我了?”赵乾朗不端着了,手也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走上前,挑起宋景的下巴,公子哥儿逗弄小姑娘似的。
“跟我处着处着,其实发现我也挺好,不比那个假货差?”
“所以才将计就计,嗯?”
宋景被迫地仰着下巴,无奈地着看他,看他那个臭屁的样子忍俊不禁地笑了。
他一笑,像打开了气口,赵乾朗就彻底放开了,他像个浪荡公子哥儿,动手动脚,捏他的下巴,搂他的腰,捏他的痒痒肉,宋景痒得扭了扭,忍不住啧了一声,嫌弃地笑了。
“喂,”他痒得直躲,“别闹了,我这儿跟你说着正事儿呢,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正事儿,现在我才应该是你的正事儿。”赵乾朗修长的手指捏着他的下巴,让他面对着自己,“说,是不是看上我了。”
混没个正形儿,宋景又躲,他就捉,硬把人家按在自己怀里不松手,把宋景按在自己肩窝,下巴贴着人家的耳朵孔儿轻轻地呵气,说话,愉悦的嗓音低低的,带着笑耍臭流氓:“是觉得我能力强?还是觉得我长得比他酷啊,还是……我床上功夫征服你了?”
宋景没见过人这样的,猛地踩他一脚,羞恼地说:“邪门儿你。”
赵乾朗愉悦得哈哈大笑,继而不自觉地搂着他轻轻左右摇晃起来,他自己一点都意识不到,被他搂着的宋景却因为这个动作一下子不挣扎了,安静地窝在他怀里,被他搂着摇摇摆摆。
良久,赵乾朗不摇了,抱住他静静地站着。
风吹过来,俩人都静静的,赵乾朗说:“妈的,老子恋爱了。”
宋景也抱住他,窝在他肩窝里说:“都结婚多少年了,又不是现在才恋爱。”
“那不一样啊。”赵乾朗说。“你现在是跟我。”
宋景说:“之前也是跟你啊。”
“嗯?”赵乾朗顿了下,低头看他。
“之前也是跟你。”宋景说。
“什么意思?”赵乾朗眼神里带上慎重,打量他的神情,有点不确定地说。
宋景笑笑,挺温和:“因为我知道你就是他,这一次反而让我确认了这一点。”
“什么意思,别玩我,说清楚一点。”
宋景笑了笑:“我不是说了吗?我很熟悉他,不,应该说是之前的你,我们在一起十年,我连他笑起来的弧度,说话时的神态全都一清二楚,我熟悉他的全部,所以我知道,你被用了那个药之后醒过来的第一天不是装的。”
“你就是他,不是假的。”
“我不相信一个人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的说法,更何况我带回来了你人类时期的尸骨,如果有真的有两个灵魂,那人类的那个灵魂也应该烟消云散了,而不是在你身上重新出现,会出现这种情况,我只能理解为,现在的你跟之前的你由于换了身体性格不一样而已。”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赵乾朗被他说得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还真的全都让他给说中了,一下子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到了这一步,再反驳也没什么意义,再说在被他用药之前,本来他也打算告诉他了的。
他问:“你确定,现在的我你也喜欢吗?”
“嗯,喜欢。”
“哪怕我讨厌所有人类?”
“我也是人类。”宋景说。
赵乾朗噎了一下:“你不一样。”
“一样的,你怎么看我,就怎么看他们,行不行?”宋景说。
“你他妈,还真会得寸进尺啊。”他捏宋景的脸,宋景的脸被他捏得嘟起,像只藏了零食的小仓鼠,很可爱,赵乾朗看了看,松了手,改为捧,低下去含住他的吻。
这个吻温吞又细腻,持续了很长时间,男人身上露出一股很罕见的温柔气质,宋景被他吻着,失神地睁开眼,恍惚觉得男人一直都没有变,他还是原来那个温柔阳光的他,又或者说,那个药剂让他们的“灵魂”合二为一,融合在了一起的错觉。
分开来,宋景抱着他,喘着气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之前说的怎么寄生的,找一具什么?”
“还执着呢,”赵乾朗痞痞地说,“就是找一具尸体……”
“啊。”宋景忽然喊一声,他跟赵乾朗说着说着话把正事给忘了,他低头看看,那张黑色传单被风吹到地上了,他跑去捡起来。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赵乾朗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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