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寒放下手中的盘子,气定神闲地颔首,斯文却冷淡地说了一句:“谢谢。”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为他搬了张椅子,还倒了杯柠檬水。
江小山默默盯着他瞧了两眼。他自己出身玄门之首江家,天赋尚算不错,但放在人才辈出的世家里就显得并不出挑。
至少他大哥的儿子,甫一出生就被断言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如今不过十岁,就已是人人称颂的神童。江家其余的孩子在这种光芒之下注定只能黯然失色。
好在即便如此,作为这一辈最小的孩子,他依然得到了长兄——现任家主江楚山的疼爱与倾注全力的培养。为此,他卯着一口气要在天师考试之中夺得一个亮眼的成绩,好让家中人知道,他江小山不亏是江家的孩子,是绝不会让家族蒙羞的。
可惜眼见着就要达成目标,却半路突然杀出了一个岳寒,一路夺冠,把他压得翻不过身来。
江小山心里难免有些泄气,可正是因为成长在世家,他比别人更加知晓,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天赋这种东西有多么重要与宝贵。
由不浪费一丝一毫的天赋而产生的实力,足够他发自内心地拜服。
只是……岳寒依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并没有接自己的话。江小山白净的面皮又不争气地烧红了起来,浑身不舒坦,恨不得掉头就走。
也不知岳寒这人待别人是不是都是如此,看似文质彬彬挑不出错来,可这礼貌却像是挂了层霜,直叫人退避三舍。
什么嘛……不就是学习好了点,也不用这么大架子吧。
仿佛听说上古灵修修行要断情绝欲,辟谷闭关,难不成都是这么冷冰冰的不接地气的模样?
思至此处,江小山眼睛忍不住瞄向沙发那儿的岳沉舟——这位老板眼下正拍着桌子跟陈大局长讨价还价,吵得脸红脖子粗,丝毫没有形象可言。他心里摇了摇头,暗道自己怎会冒出如此荒谬的念头来。
他只好硬着头皮表明自己的来意:“二十四渚。那地方你大约没有去过,很是偏僻。要从S市的码头坐船好久才能到,其实就是个杂草丛生的荒岛。特管委就冲着租金便宜,租下来当了考场。”
“二十四……渚?”
莲鹤凑过来,正巧听到这句,方才想起岳寒前几日好像是提了一嘴。只是近日事务繁杂,还遇上春意和酒吧装修,他们居然都默契地忘了天师考试这回事。
真是……要死啊!
压根没有给与应考生应有的关心!怎么当人家师兄的!
莲鹤忍不住隔空怒视岳沉舟一眼,掏出自己的手机,在地图上搜索这个听起来颇为怪异的地名。
“什么怪名儿啊……”
“二十四渚、五斗米山……如今的世家惯会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名字。”岳沉舟刚刚在与陈建国的舌战之中大获全胜,得到了一个十分满意的报销价位,心情大好,整个人懒懒散散地挂在沙发背上,眉角眼梢皆是笑意。
“取的大约便是天师正一道五斗米术和二十四阶符篆之意了。”他斜着眼瞥到莲鹤的手机屏幕,不由“嘶”了一声,“你查这有什么用啊,搜‘鸡窝岛’,我没记错的话,那地方原本叫这个。没错吧?”
他的视线轻轻飘向另一侧,竟是在问束手束脚的江小山。
江小山是第一次与传说中的岳沉舟说上话,一时竟有些紧张,忍不住站直了身子,老老实实回答:“是,是这样的。那地方位置偏远,因着总是被灵能者当做考试或历练的场地,周边并没有什么方便住宿的地方。不巧,我们家在那附近有一处有房产。家兄说了,若是岳师愿意,陪考之时可以暂住于那处,也好让他尽一尽地主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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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两章合一章啦~
剧情即将有大的推动,可以囤文再看哦,谢谢大家(鞠躬)
第67章 终试(一)
国家注册天师考试的终试,公认最难的一轮考核,一向被外界誉为玄能圈考试三座大山之一,每年通过测试的考生屈指可数。
即便最终没有通过CPT的考核,在终试之中依靠各类手段脱颖而出的灵能者也并不少见。
他们有些会被世家看中收入门下,重新学习系统知识,来年再战;有些天赋罕有的,会被国家各种保密机构吸收。最不济,能在这一关中发挥亮眼,也是一次不错的亮相,为日后从事相关行业奠定基础。
进入最后一轮的考生,绝大部分都如同江小山一样,忐忑备战许久,铆足劲儿就盼着一战成名。
唯一的那个例外,大约就是如今高居目前榜首,所有人暗中较劲的假想敌——岳寒了。
岳沉舟困得眼皮都睁不开,飞机上的圆角小窗户外透出大片的光,映在他疲倦的面容上,睫毛随着呼吸轻微颤动,投下两片好似流水的影子。
恍惚间,坐在旁边的岳寒突然靠近他,伸手越过他的身子,把窗户上的窗板拉了下来。
照在脸上的日光一寸一寸消失殆尽,岳沉舟若有所感,轻轻抬起眼皮,沉默地看向那只在光线下骨感而修长的手。
岳寒抬起两人座椅之间的扶手,见身旁的人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轻笑一声:“师兄,吵醒你了。”
岳沉舟是有些起床气的,被吵醒的时候总会板着张脸,看谁都不顺眼。岳寒太知道他的习惯,赶在这人发脾气之前,递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这下,轮到岳沉舟一愣,接了过来,盯着杯子上方袅袅的白雾瞧,什么都没说。
一行人正在飞往S市的飞机上,岳沉舟与岳寒坐在前边,莲鹤和春意坐在后排,中间隔着江小山。
春意与岳沉舟才认识没几天,并不算相熟,原本想一个人留守酒吧。然而岳沉舟却一反常态地慷慨,一定要把她带上,还说就当员工团建福利。
啊呸,我在这儿多少年了,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这种福利!
莲鹤恨得牙痒痒,暗中腹诽,还不是因为江小山说这次的费用全都由江家承担,为先前他们家失了礼数而道歉。
这才轮到你来做这个好人。
岳沉舟,资本家!
温热的咖啡香在不大的空间里飘散开来,岳沉舟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半边身子懒洋洋地斜在软皮座椅上,倒像是倚在岳寒身上似的。
他侧过头一瞧,这小子长腿规规矩矩屈起,坐得端正,一副自律到骨子里头的样子,就连座椅后背都没向后方调半分,不由翻了个白眼。
眼神无意瞥见岳寒放在桌板上的书,已经翻得皱皱巴巴,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脸上表情倒是多了几分饶有兴趣的笑意。
“我还道你小孩子家家的,考试竟真的一点都不紧张。”岳沉舟笑了一声,习惯性地用指尖去戳他的脸,“还是会临时抱佛脚的嘛。”
这么一想还怪可爱的。
岳寒偏头躲开岳沉舟的指尖,淡然的眼神看向岳沉舟的眼睛,瞳孔深得看不见底。
“以防万一罢了。”他轻轻合上书本,面上似有不满,“毕竟师兄用我的成绩跟陈局长打了赌。我得争气,否则这一年的工商检查岂不是会很难应付?”
“……”
岳沉舟以拳掩住唇,不自在地咳嗽一声:“你开天眼啊?应考生琢磨那么多做什么。”
琢磨便罢了,还学人阴阳怪气。
他的视线在岳寒明着不高兴的脸色上转了一圈,只好暂时放下身段,毫无诚意地去哄:“好好考,乖了。”
后座的江小山正好闲不住,探头探脑地想跟岳寒说几句话,刚伸出脑袋就听到这么一句,不知怎么的,后脖颈忍不住起了一圈小疙瘩。
岳沉舟的视线瞥向后座这个看起来白白净净却傻里傻气的男孩,又向后靠了靠,冲着他扬了扬下巴:“江小山,还愣着做什么,明日就是考试了,你的对手可是一分钟都没懈怠过。”
“我,我……”
年轻气盛的少年在他调侃的目光之下居然舌头打起了结,面皮迅速蒸起一层薄红,随后咬着牙不服气道:“岳师!我也是很努力的!昨天晚上还彻夜练习了金光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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