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瀛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就荡然无存了,看着叶初阳问:“你在生气?”
叶初阳把那枚创可贴捏得很紧,道:“因为你总是跟我开一些不合适的玩笑。”
江瀛:“为什么不合适?”
叶初阳面露愠怒:“因为我性格沉闷枯燥又乏味,因为我年纪比你大,我跟不上你们年轻人喜欢开这些无聊玩笑的新思潮。”
江瀛垂下眼睛,脸色黯黯的,轻轻揉捏着左手中指上的创可贴。
叶初阳心里实在怄火,本来决意不理会他,但是听他长时间不说话,又忍不住偷偷瞥他,结果立马心软了,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话说重了。
叶初阳想向江瀛道歉,但是江瀛没有给叶初阳这个机会,江瀛的手机响了,他起身走开几步去接电话,道:“嗯,我在办公室,你们直接上来。”
江瀛挂断电话,没有回到叶初阳身边坐着,而是远远坐在沙发扶手上,把打火机拿出来在手里转动着,目光飘散地看着办公室房门。
很快,办公室房门被推开了,展星羽率先走了进来,道:“他来了。”
展星羽侧过身,白斯年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端着一身温润儒雅春风化雨的气质,微笑道:“江瀛,你到底有什么要紧事,还让星羽亲自去接我。”
江瀛站起身和他握手,笑道:“没有要紧事也不敢麻烦白老师。”他把手引向叶初阳,“这位是叶博士,齐院长的朋友。”
白斯年走上前和叶初阳握手,笑道:“你好,我们上次见过。”
叶初阳道:“你好。”
他不知道江瀛为什么把白斯年叫过来,也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回避,所以他看着江瀛等江瀛解释,但是江瀛并不看他,而是对白斯年说:“白老师,情况就是我在电话里和你说过的那样。我们的目的不是帮宋友海脱罪,只是想让他被公安机关执行强制医疗程序之前先让他接受精神领域医生的诊断。这就需要你这位著名的刑辩律师从中出力了。”
白斯年道:“好,我们坐下聊。”
几个人坐下了,江瀛方道:“白老师,叶博士是精神医院领域的专家,比我更了解情况。让他和你聊吧,我就不参与了。”
叶初阳这才知道江瀛早料到了海阳不允许被公安羁押中的宋友海外出接受医学诊断,所以想用正当的法律途径解决问题,这次把他叫上来,就是为了解决宋友海的问题。
白斯年遂向叶初阳笑道:“那叶博士简单说说你的诉求。”
叶初阳迅速切换自己的状态,道:“就像刚才江总说的那样,我们想让宋友海先接受医学诊断。”
白斯年脸上露出优雅又自信的笑容:“问题不大,时间呢?”
叶初阳道:“这周之内,可以吗?”
白斯年很专业,叶初阳和他沟通的很顺畅。在叶初阳和白斯年谈话的时候,江瀛拿起桌上的烟盒,对展星羽使了个眼色,然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两片办公区之间有一片公区休息间,外接了一片阳台,江瀛走到阳台上,点了根烟靠在护栏上抽烟。没一会儿,展星羽找过来了,他把江瀛手里的烟盒拿走,也抽出一根烟来,咬在嘴里,说:“火。”
江瀛拢着火苗替他把烟点着,道:“你怎么不在里面陪着?”
展星羽手撑着护栏往外看,道:“陪谁?白斯年还是叶初阳?”
江瀛笑道:“你为什么不待见叶初阳?”
展星羽冷冷清清道:“我不待见的人多了,都需要说出一个理由的那我不得累死。”
江瀛无奈似的摇头一笑。
展星羽看他一眼,道:“你为什么对叶初阳的事这么上心,还找来白斯年帮他。”
江瀛转过身,也撑着护栏看向高楼反着强光的玻璃幕墙,道:“很有趣。”
展星羽:“他这个人还是他手里的程序?”
江瀛想了想,道:“都很有趣。”
展星羽沉下脸,有些愤愤地瞪他一眼,然后把装在纸袋里的资料递给他:“给,你要的资料。”
江瀛把烟塞到嘴里咬住,掏出资料看了起来,刚扫了几行就露出一点泛着零星冷意的微笑。
展星羽道:“周青楚的背景的确不太干净,你把她查得这么清楚,还真把她当做结婚对象了?”
江瀛把资料塞回纸袋里,捏掉唇角的烟,道:“与其让爷爷安排,不如我自己挑个顺眼的。”
展星羽有点咬牙切齿的:“可惜你娶不了她了。”
江瀛沉默了片刻,道:“的确有点可惜。”
展星羽心里窝着火,不想和江瀛待下去了,就想离开,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住了,皱眉不悦道:“有事吗?”
江瀛回过头,看到叶初阳在他身后站着,叶初阳稍显迟疑道:“我找江总。”
展星羽白他一眼,没好气道:“一个还没解决,又来一个。”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叶初阳已经习惯了展星羽对他来历不明的敌意,照例没把展星羽的阴阳怪气往心里去。他朝江瀛走了几步,对上江瀛那双漆黑平静的眼睛,还没好怎么开口,就看着江瀛僵住了。
江瀛率先打破沉默,道:“和白斯年聊完了?”
叶初阳低下头推了推眼镜,道:“其实我没什么可跟他聊的,他专业素质很强,考虑问题比我周到。所有我能想到的问题他全都想到了。”
江瀛点点头,把烟挫灭了扔进角落里的盆景里,道:“那你找我什么事?”
叶初阳一向直言快语,此时却有些吞吐:“我得向你道歉。”
江瀛双手揣进裤子口袋里,一身轻松甚至有些倦怠地看着他:“道歉?为什么?”
叶初阳道:“刚才在办公室里,我的情绪有点激动,很抱歉。”
江瀛笑了笑,道:“行,我接受,还有事吗?”
叶初阳脑子里很乱,但是江瀛却像一把刀一样平静又冷酷地斩断了他脑子里一根根捋不顺的乱麻,并且很是轻而易举,举重若轻。可见他的忧愁对江瀛来说不值一提。
叶初阳有点心凉,无言静默了片刻,说:“没事了,白律师那边我也不过去了,剩下的事你和他谈就行。”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但是江瀛却把他的手腕给抓住了——江瀛把他的左手抬起来,看到叶初阳左手无名指上贴着一枚粉色派大星创可贴,是他给叶初阳贴上,然后又被叶初阳撕下来的那枚。
此时又被叶初阳贴回去了。
江瀛道:“还在?”
叶初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迅速把手攥成拳头试图把手指上的创可贴藏起来,道:“伤口疼,所以——”
江瀛笑道:“所以我们复婚了?”
叶初阳怔了怔,这次却发不出脾气了,又气又笑道:“你真是不长记性。”
说完,叶初阳一把将手扯回来揣进口袋里,快步离开了阳台,经过湘湘的秘书间,他看到展星羽和湘湘在讲话,展星羽也看见了他。叶初阳和展星羽对视一眼,都没有搭理对方,叶初阳乘电梯下楼了。
展星羽朝空气白了一眼,道:“一个老男人,有什么好傲的。”
湘湘道:“啊?叶博士挺平易近人的啊。”
展星羽又瞪了湘湘一眼,端起湘湘泡好的咖啡回到江瀛的办公室。
白斯年还在会客区沙发上坐着看资料,见展星羽把一杯咖啡搁在他面前桌上,便笑道:“谢谢。”
展星羽在他对面坐下,手撑着额角冷眼看着他,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白斯年没有抬头,莞尔笑道:“想知道吗?”
展星羽看了看门外,见外面空荡荡的,江瀛似乎一时半会不会进来,就说:“你真的想帮宋友海辩护?你就不怕他认出你?”
白斯年优雅的叠着双腿,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蹙了蹙眉道:“有点酸。”然后放下咖啡杯,又道,“我当然不会亲自去见宋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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