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赵释一而再再而三地拦在他面前,好像在炫耀一样,拉着萧凤的手,和他窃窃私语,有多亲密似的!
他甚至心里会生出从未有过的阴暗念头,希望赵释和萧凤从未遇见,也不会同他纠缠在一起。
看着赵释的眼神,恐怕早已这样想很久。
容阅轻咳一声,打断了拔剑弩张的对视。
“入画一日,时隔三天。我们已经在画里待了三天,按照卜算的结果来看,明晚之后应该会有妖兽出现。”
“这两天就在这庙里好好待着吧。”
夜里五人轮流守夜,余人打坐,后半夜轮到萧凤,两个时辰不能分心,使他无聊得犯困。
正对着大门的蒲团,像极了当时被罚跪祖师庙的小时候所见,雾蓝的天,令人昏昏欲睡的深夜,有乌鸦从头顶掠过,翅膀发出“呼呼”的声音,萧凤的坐影,被捏着头顶,拉成细长的一条,垂着脑袋,难得地露出小孩的疲态。
黑长的卷发里,露出被月光照映得银白的侧脸,薄唇里露出点红舌。
赵释的手捏着他的下巴,忘情地将自己的下半张脸覆盖上去。那双眼里洗净浑浊,露出让萧凤败坏心情的痴迷,他的舌头缠绕在萧凤闭紧的唇肉,让唾液浸满他唇纹的每一道缝隙。
萧凤不愿让这个场面被他人所见,掰住他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拉扯。
“你疯了!”他用气声骂他有病,“他们都在……!”
徐拂青等人都在入定状态,盘坐平地,身后法阵发光。
两人手臂交缠在一起,拧成结一样,你推我扯,你退我进,逐渐升级为亲密的肢体接触。直到萧凤呼吸困难,脸涨得红了,赵释才终于放过他的口鼻。
“今天你和徐拂青干什么去了。”赵释把脸靠在萧凤的肩头,还是这个熟悉的姿势,以前做了许多次的,又再出现了。
“你和周芗干什么了我就和他干什么了。”萧凤挪着腿想走,被八爪鱼似的手臂捞着不肯放。
“那就是什么都没做了?看你俩气氛不太像。”
萧凤一顿,转头喷他:“难不成还能做和你一样的混事?”
暧昧地傻笑,赵释脸上憨样毕现:“以后也只和我做——你现在不喜欢徐拂青了吧。”
萧凤没说话,把赵释急坏了。
一急,话就说快了。
“他这样对你,还喜欢他就是犯贱。”
大手搓着萧凤的后背,却不用力,只是磨蹭着,他问他:“还伤着不?”
“早好了。”
“那就好。”
空气安静了一会,萧凤说:“赵释。”
“嗯?”
“你是不是还恨我。”
“......我们是一家人,我从未恨过你。”
“那你为何要对我做那种......欺辱人的恶劣事?你糟践了我!”
赵释盯着他的脸:“这怎么是糟践?你要是对我做那事,我全然接受,我生来就是要伺候你的,一辈子是你的人,叫我做狗也愿意。只是那时候我气你,气你上了徐拂青的钩子,要丢下我远走高飞了。我说了,我爱你,是想要和你成亲,和你成家的那种爱!是兄弟,也是道侣,凤儿,你若是不明白,就让我教你!”
第51章 渡劫涯
教?这种事情还能教人,真是闻所未闻。他也想知道,赵释是从何变成现在这样为情所困的人,明明有着不错的天资,却不像别人一样勤加用功,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有没有考虑过,他根本不想跟自己的兄弟成亲......
听到男人的剖白,萧凤的脸不知为何有些发热。他竖眉冷声:“面对面这么久了,谈情说爱真恶心。”
“所以我变了。不是从前那个我了。”
赵释说的没错,他确实变了。萧凤想,多么残酷的事实,他倒希望他不变。
唯一没变的,就是那股固执劲,从来不变。
远处背对着他们的徐拂青在阴影里,几乎被吞没了,他慢慢睁开眼睛,眼神复杂,不知不觉间气息变得紊乱,本该调息打坐重入无人之境,他也放任着,让自己的情绪在不安的水面颠簸。
-
北境。
风雪肆虐的高山之巅,竟有乌云环绕上空,乌云下跪坐的,便是同他萍水相逢的师父一同来到渡劫涯的千意琅。
他已经在这里不吃不喝枯坐三天了。
修为在丹田不断上涨,他汲取着这片雪地为他着天生至纯水灵根提供的源源不断的灵力,自己积蓄许久的灵气,终于在子时达到巅峰。
乌云中天雷滚滚,有渡劫之兆,雷声洪亮,一连劈下来两道,打在千意琅后背上,只听见他后背起伏,发出忍痛的呻吟。
眼看天上一道骤亮的闪电穿梭乌云,散发出截然不同的光辉,定睛一看竟是一道生死劫!
生死劫十分常见,愈是强大之人在修行过程中愈有可能遇见,而在经历生死劫后容易因为缺乏行动力而死伤,加上渡劫后体内灵气空荡荡,很可能会就这么被冻死在渡劫涯。
鲁前辈见状,心道不好,渡劫涯高耸入云,本就十分危险,雷电直接劈在身上无比痛苦,不知道这年轻小子,能不能受得了......
千意琅忍着浑身火辣的疼痛,盘腿的姿势已经有些不稳,他咬着一块布帛,将叫喊都堵在嘴里,发泄自己的难耐。
“师父,还,还有几道天雷......?”
他含糊不清地挤出几个字,狠狠砸在鲁前辈的心上。
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进步的潜力了,而身为天生单灵根的千意琅,只过了二十年不到的年华,他的实力,多年之后定远在自己之上。而且,他喊自己师父!
身为师父,怎可能看着自己的徒弟就这么送死?!
雷声震耳欲聋,他下垂的眼眶染上红雾,一滴咸腥的泪,沿着他的眼角滑落鼻梁。
自己最初离开山门的时候,师父命不久矣的苍老面庞,浮现在他眼前,师父握着他的手说:“成道之路难矣,你要忍受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你而去,在心灰意冷之际,只能凭借自己度过......我、你的师爷、师祖,都是在孤独中度过后半生的。我们究极一生都在寻找能让自己不那么无聊、无趣的事情,那些年我闯荡江湖,隐姓埋名,没有成家,直到我在那条村的村口发现了尚在襁褓中的你,将你带回山庄做我的养子,后来又成了我的徒弟,我才发现自己的一身绝学有了用武之地。术法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救人才有意义,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鲁前辈握着师父的手,总算是明白了,那种举目无亲,在世上没有期盼是种什么感觉,他悲痛万分,来到冰天雪地的北境,打算在这里度过一段时间的闭关修行。
后来渐渐的,他发现就这样与自然为伴,每日狩猎为生的日子并不糟糕,他不需要刻意去娶妻生子,也不用强迫自己面对离别。
好,非常好。
可是千意琅喊他师父,蓦然间他仿佛成为了自己的师父。
回想起千意琅非要在雪地里用轻功行走,结果刚起身就被大风刮倒在地仰面朝天的傻样,把他乐得捧腹大笑;初次尝试射箭的时候,因为不会瞄准而差点射中他不停道歉的千意琅;在找了几次山峰都徒劳无功倍感失落的徒弟,在喝下自己做好的热汤后恢复开朗笑容......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想让千意琅活着离开北境!
奋不顾身地将法身献祭,他双手贴在千意琅后胁,“喝啊——”一声,与此同时落下的巨大闪电将天空劈成两半!
轰隆隆隆......
渡劫涯如肋骨一样地山峰被雷劈开了,千意琅所在的那座山峰丛他身下碎裂开来,两人一并掉落缝隙之中。
千意琅因为头部被剧烈撞击,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等他醒来的时候,暴风雪已经停了,四周一片黑,摸上去是石头断裂后留下粗糙的纹理。他有些慌乱,两只手摸索着站起来。
“师父......师父!”
他挪动自己的身子,听见自己的回音在裂缝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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