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心高气傲的萧凤选择和他仰慕已久的内门大弟子徐拂青一同修行《暴心行止令》。
只是之后,徐拂青不再和他并肩而行,而是选择修炼较为温和稳重的《北斗乾坤》,研究日月星辰,讲究起天人合一来。
但是,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他毋庸置疑是最适合修炼《暴心》的人,天赋上不如徐拂青,他便另辟蹊径,找到提高最快的功法修炼,所以他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为众人皆知的“疯子”——试看金丹之后,还能有谁与之争锋?!
“少管我!”萧凤冷声,“《暴心》是世上一等一的功法,前人失败是因为他们没达到至臻境界,我可以的,我可以......!”
见他态度如此坚定,千意琅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甚至还容易火上浇油。十年前他在冥泽湖还只是个炼气期的小弟子,那日午后他在洒扫水井周边的小路,抬头猛然发现几道黑红的魔气挂在空中,似乎是从主殿传来的。
他丢了扫帚急匆匆跑去主殿,却发现那个高修为的师兄双手紧攥领口,从胸口到脸部都暴出深色的血管,恶气从他七窍冒出成条带状向外蜿蜒半空,在师姐的尖叫声中他第一次看见走火入魔是什么样的情形。
冥泽湖老祖紧急出山,一道镇魂符咒镇压这位师兄的神魄,又用几道大锁将欲要逃跑的他束缚,最后是这位师兄的师父含泪挥剑,将师兄头颅斩落,才平定了宗派危难。
这事在千意琅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一道阴影,机缘巧合之下他从前辈们的私语中听到《暴心行止令》这禁忌功法,便一直处处留神,不曾想竟在萧凤身上看到了那位师兄的影子。
夜里千意琅卧在榻上辗转反侧,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焦。
次日萧凤从入定里回神,窗外鸟叫嘹亮回荡山谷,黛紫天际浓淡交替,雾气随着薄日登临渐散,清爽的风吹动他两边鬓发,顿觉自然之妙趣。四下无人,屋外隐约有人交谈,只是相隔甚远,便是他筑基后五感敏锐也听不清言语为何。
整理衣物后出门,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千意琅和赵释在那说着什么,千意琅似乎有些生气,手里捏着一瓶药油冲赵释大吼,赵释低眉顺眼不知想着什么,抬眼看见萧凤逼近没说话,看架势是要把头埋进地里去了。他原是在田埂里耕作的,四肢头脸晒得黑黢黢,手上还拿着把用了许久的旧锄头,手皮开裂显得尤为苍老。
“这种东西你也敢给他用,我不信真是保护心肺的作用,我闻出这药油里头有几味不该出现的药草,你是作何居心——”
赵释支支吾吾解释道:“寻常护心油要几千灵石,我攒不出这么多,只能摘草药来研磨......”
“不是这个问题!”千意琅吼道。
虽然平日里没少对赵释颐指气使,但见到身穿简朴布衣的他被千意琅当靶子打,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萧凤挡在赵释身前,眼里含着怒意,仰头对千意琅凶道:“枫山工钱本就少,吃穿用度都比别人差许多,你若是有什么意见也怪罪不到赵释身上去,药油是我弄来的,和一个下人有什么关系?”
第15章 护短
千意琅方才还咄咄逼人的气势在见到萧凤的那一刻就全不见了,又变回那委屈巴拉的夹尾小犬,他指着手上的药油瓶子,语气里有些颤抖:“药油是你亲自弄来的?”
“是我在丹房自己炼制的,用料虽次些,效果还可以,你有什么不满么?”
“可是这药油......”千意琅急匆匆地还要说什么,原本在一旁缩手缩脚的赵释昂首,干裂的嘴唇碰了又打开,突然插话。
“我明天去和丹房说一声,拿些好的药草回来给你,这油用了两三年了,效果也渐渐减弱,换个方子试试。”
萧凤哼一声,一把夺过千意琅手中的药油瓶子,往衣袖里一揣,又对着千意琅下逐客令。
“千公子,枫山你也住够了,即便是一开始不知道情况便算了,如今你也看到枫山是入不敷出,还请你移步主山找个住处,独立阁楼带小院要什么有什么,冥泽湖来的贵客,他们会好好招待你的。”
千意琅一看被人误会了好意,赶紧低声下气地道歉:“我哪是那种意思,师兄,我来掌苍云天只是为了见见你,这枫山风景秀美,我巴不得天天住在这里!药油的事,是我过问太多了,你别生我气好吗?求求你了、”
萧凤指着远处模糊的山腰,没有半点商量余地:“请走吧。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那山隔了十几里,云雾里淡淡的墨绿色,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主山,主山上掌苍云天阁楼高大,装饰华美,销金的庭院流水般建立,南方最鼎盛的修真门派对他这个外乡人展现出了绝对的雄厚财力。但千意琅只记得,那时候隔着一层水瀑看里面白色的人影,模糊得只看见一道纹丝不动的像,他掀开冷冰的水幕,那水冷得不能再冷以至于一碰就结冰,他张开手臂,拥进怀里的却是温热的身躯。
他像是第一次有了“活”的意识,过去那日子都是得过且过,不愁生计,从小一块而长大的师兄师姐把他当成家人,但是从未有人给他这样的感受。
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脆弱太过让人印象深刻,以至于直到今天,仍回味那日怀里柔软的触觉。
千意琅眼见着两人关系急转直下,先前做的讨好殷勤都作废了,一时间有些茫然,明朗莹润的眼珠子转转,还是把话咽进喉咙里,他知道此刻再说什么都无济于补,只会让人觉得纠缠不清强词夺理。
“师兄,我只能在掌苍云天呆半年,半年于我们而言不过弹指之间,这么短的时间里,我必须要学有所成,不然没法和师门交代。我求求你帮帮我,每天和我练剑,我把冥泽湖剑法告诉你,还有我那剑招,你不是好奇么......那之后的几式,我也教你!”
萧凤还是坚持指着那处,他的心不是铁打的,千意琅这人再如何,从未对他说过一个不字,只是他自己不愿再亲近下去,这样性子热烈的家伙呆在身边,体贴关怀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要把他给烫化了,熨平了。
剑不锋利,和废铁没区别。
“练剑可以,但别再缠着我了。你想要什么东西就直说,就当你前两天帮了我的回礼。但别想从我这诈出啥来。”
“萧师兄......”千意琅两边好看的眉毛微微压低了,那常见笑意的双眼里竟有泪水摇摇欲坠,“你不要讨厌我好吗,我也只是为了师兄好......你能收留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明天、后天的路要怎么赶?要不我再住两天,直到你找到新的佩剑为止,好吗?”
萧凤看了一眼,心生厌烦,这样的家伙是怎样成为比武大会的魁首的,天生有过人天赋又是满灵根,不知享受了多少人的崇拜眼光,没吃过苦头、受人陷害过的摇篮里的孩子,却还要用这样无辜的嘴脸来凸显自己的残忍。
“不劳烦千公子了,请走吧。”萧凤做了个“请”的手势。
千意琅咬牙,又看了几眼萧凤,终是没能拉下脸面来作更多的挽留,他踏上剑的时候,仍在想自己活了十几年,从未遇见如此不近人情之人,无论如何讨好,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般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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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意琅这番到了主山,见了那当初安排自己的二长老。
二长老盖上茶碗,听他两句讲完了情况,捏着胡子叹道:“萧凤此人竟这般无礼于你,也是我考虑不周了,这样吧,这边后山有几座小院,都是往日前辈们游历于此住的房间,历史嘛,是有些久远了,檀木的色泽和家具形状都不是最新的,你若是不介怀,我可让人带你去那边住半年,如何呢?”
千意琅此时心不在焉,住哪都无所谓,便答应了下来。
来人离开后,二长老对着身边伺候喝茶的弟子聊起八卦来,也少不了一通感慨:“不曾想这冥泽湖的小孩定性不错,只字不提两人间的矛盾,想要借此指摘萧凤都没有理由。”
他素来和萧凤不对付,因着自己道行高些,却因天赋总低拓弘真人一头,屈居二长老的位置,虽说吃穿用度不比人差,但拿不住掌苍云天的大事定夺,总觉得处处受人制约。就连挑选弟子这等大事,也只能等着拓弘挑剩的,不是没想过挑战掌门的地位,可整个门派十二位长老,无一人对拓弘真人有质疑。大的够不上,小的尚可以骂骂,遇上那些个刺头便不放过,拓弘真人手下四个弟子三个都恪守礼教不曾犯错,只有一人狂妄至极目中无人,这二长老便开始挑起萧凤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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