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在等什么。”慕花容道。
她的话音才刚落,秋濯雪的人已到了水面上,他的轻功一向很了得,也很漂亮,连水性也很不错,慕花容本准备多欣赏一会儿,只可惜贪心的人总是要花些功夫,她不得不立刻动身。
等到秋濯雪将湖里的人捞上来时,慕花容也拎着十来样暗器回来了,人才走过来,十指骤然一松,就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其中飞针短钉最多,还有飞蝗石与较大的飞镖,这些暗器轻重不同,形状各异,寻常人只怕捧都捧不住,慕花容看上去却比拈眉笔时还要轻松些。
“这人只怕是开打铁铺的。”慕花容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人身上能藏上百来个秘密已经很了不起了,这人居然能在身上藏百来件暗器,我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藏的。”
“看来你那棵长刺的桃树自己长脚跑了。”秋濯雪含着笑,“不过倒是很有良心,知晓丢些果子下来。”
慕花容瞧了瞧地上被点了穴的男人,缓缓道:“我虽没见到老桃树的面,但江湖上暗器功夫这样毒辣的人并不算多,怕死到连我都不敢见的就更少了,我现在脑子里就有两个,敢来挽风小筑的,只剩下一个。他虽没露面,但我已知道他是谁了,倒是这露面的,我反而没认出来。”
她确实认不出来,地上这只落水鸡竟生着异邦的脸孔,水浸透衣裳,湿漉漉地贴着身体,看的出来身形高大宽厚,模样纵然以中原目光来看,也算得上是俊俏,腰上还配着一柄模样古怪的弯刀,刀虽藏在鞘中,但杀气却异常惊人。
奇怪,这异邦人来凑什么热闹,他又不用剑。
“异邦的大树,初来乍到中原,难免是会水土不服的。”秋濯雪说,“他本不至于这样被你轻易制住。”
慕花容对秋濯雪的判断总是很信服的,这样一听,便听出了言下之意。
这弯刀客本事是要比慕花容更高一些,他一开始就无意隐藏自己的行踪,现在更是一动不动挨了一记点穴,这显然不是准备暗中伤人的道理,其中恐怕有些内情。
被眉笔点了穴又落水的异邦男人躺在地上,瞪着一双眼睛看他们,神情震惊之余又有些愤怒。
慕花容淡淡一笑:“看什么看。虚活了几十年,还不知道做客的道理,现在又过了水,看来也是烂木头一块。还是趁早投胎重新念书明理,千万别再学人家来闯荡江湖。”
她目光一利,正要劈掌下去,却见男人怒视着她,又很快闭上眼,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样,寒声道:“卑鄙!要杀,就杀,我不,怕你。”
他的中原话并不流利,说起来一卡一顿,实在引人发笑。
“噢。”慕花容一挑眉,她那支黛笔飞得太早,还没来得及画完,眉上青绿稍淡了些,便不显威严,反倒有似嗔似笑的风情,“原来又是个硬骨头。”
她这掌劈下去有裂石崩山的气势,打个脑瓜迸溅并非难事,可最终落在男人脸上,却只是掴了他一个重重的巴掌。
“你——”男人半边脸顿时高高肿起,他将紧闭的眼睛睁开,又惊又怒地看着慕花容。
“哼,年纪轻轻,满嘴倒是死啊活啊的。”慕花容不屑道,“怎么,你不怕死,却怕一个巴掌么?”
男人只觉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口中已尝到一点血腥味,他说话本就不流利,这会儿更是口齿不清,怒道:“这怎么怕?!你!泼妇!”
慕花容险些没能憋住笑,板起脸来:“你躲在女子闺房外偷瞧,难道一点都不卑鄙,难道就是大丈夫所为?”
男人顿时不说话了,他好端端的另外半边脸涨得通红,显然天底下的道理大多是相同的,他也不觉得站在女子闺房外头是大丈夫该做的事。
“我,为钱。”过了半晌,男人忽然又憋出几个字来,“不是,看你。”
秋濯雪:“……”
慕花容:“……”
慕花容忽然叹了口气:“这句话简直比看我的侮辱性还要大,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再抽他十几个大耳光?”
秋濯雪从容退后一步,客气道:“请。”
这当然是句笑语,先不要说慕花容不是女人,纵然他真的是个女人,也不至于为了这句话抽这异邦男人十几个大耳光。
不过既然是求财的杀手,这件事倒好办多了,因此她只是低头看了看男人,忽然道:“你很缺钱吗?”
倘若能用钱解决,慕花容倒不太介意慷慨解囊,反正她身上最多的就是钱了。
这异邦男人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屈辱地叽里呱啦了一通,神色竟然极为庄重严肃。慕花容的生意大多都在中原,纵然她再博闻广识,也还没到什么话都听得懂的份上,不知道对方是说好还是不好,因此下意识看了看秋濯雪。
秋濯雪垂眸看着湖水,金色的夕阳照出他脸上几分淡淡的忧愁。
认识这么久,秋濯雪每次露出这种表情,都一定遇到了不得的麻烦,慕花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他说了什么很不得了的话吗?”
“没有。”秋濯雪摇摇头。
慕花容奇道:“那你做什么这个表情。”
秋濯雪道:“因为我也听不懂。”
慕花容:“……”
他突然也很想给秋濯雪俊俏的脸来十几个大耳光。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入V。这两天正常更新。
第二十六章
这异邦男人虽然听得懂中原话,但会说的却不算太多,要解释复杂的买卖更为艰难,急起来就满嘴叽里呱啦。
万般无奈之下,慕花容只好将他捆得像是只待宰的小猪,丢在了自己的小楼里。
不过好歹两人还是知道了他的名字。
卡拉亚,一名自大沙漠来到中土的弯刀客,实力不俗,运气不佳,第一桩买卖就不幸撞在了秋濯雪的手中。
慕花容斜坐在太师椅里,端着一杯茶,奇道:“你怎么知道是第一笔买卖?人这一辈子,前五笔买卖都是拿来摸索的,后头的才是真正的大买卖,更何况他算是半个小哑巴,被坑也不足为奇。”
卡拉亚怒视慕花容。
“他只是不太会说,这江湖上的哑巴高手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怎会被坑。”秋濯雪无奈地摇摇头,“他的刀很特别,内息也长,并不是任何人掉进水里这么长时间还能生龙活虎,更别提他还被点了穴。我想他一定很习惯在恶劣的环境里生存,这样的人只要做一次买卖,就一定会成名。”
卡拉亚冷哼一声:“甜蜜,话。蚀骨,刀。”
慕花容禁不住瞧了他一眼,铜灯映着这异邦男人的面容,照出些阴冷的邪气来,只可惜这人实在没有看上去那样聪明,不由得皱起眉来,又对秋濯雪道:“你将他夸得这么好,怎么他竟傻到一动不动被我点了穴?”
闻言,卡拉亚更加恼怒起来,他被点了穴,身子没办法动,只好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听起来大概是在痛骂慕花容。
秋濯雪仔细打量卡拉亚激动的模样,挑眉道:“看来他并非是位君子,甘受佳人一怒,而是误解了什么,怎么,难道你丢了锭金子出去吗?”
“哪有这闲功夫。”慕花容惬意地舒展开身体,悠悠叹息道,“我当时正在画眉,自是有什么丢什么,丢的是支描眉的笔。”
卡拉亚涨红了脸,又大叫起来,脸上充满愤怒之意:“卑鄙!”
秋濯雪扬了扬眉,心下顿时了然,忍不住笑起来:“原来如此。”
“你明白什么了?”慕花容纳闷道。
“你试想想,倘若你接了一桩买卖,来到一处令人心醉的所在,正好见着小楼上一位盛装美人在梳妆打扮,是不是要抬头看一看的。更何况,目标还未出现,留在这里多看几眼也无妨。”
慕花容挑眉,这倒是解释了卡拉亚为什么全然不掩藏气息,他本是来做强盗的,强盗自然是正大光明闯进来的;从她手里逃走的千机手才是那个小偷,偷偷摸摸躲在暗处,等待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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