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濯雪缓缓道:“江湖武林,到底不比朝廷衙门,素心师太一死,加上秋某所言,大家心中难免怀疑唐门主,不是吗?”
没有律法,只有情义,江湖上讲得就是道义情理,这种情况就导致极容易翻旧账。
颜无痕显然也想到了,于是“呃”了一声。
秋濯雪又道:“此时真相难明,唐门主嫌疑最大,各位先入为主,必然将唐门主视为凶手。唐门主要是为自己辩白,必然是说不清楚的,倒不如向秋某发难。”
天尘道人恍然大悟:“所以刚刚唐门主才会说,什么清楚明白?”
“不错,我二人有相同的嫌疑。”秋濯雪笑道,“唐门主与玉邪郎有旧,而秋某来历不明,我二人又都在素心师太死前与她见过一面,诸位认为,我与唐门主到底谁是真凶呢?”
现在最重要的倒不是谁是真凶,而是不要互相猜忌,互相提防,互相陷害。
英雄宴胜在众人一心,可一旦分而化之,将嫌疑全转在唐轩头上,对方要是下一个选择唐轩,各大门派必然再次陷入当年的恐慌之中。
大厅里顿时陷入一阵寂静。
人群之中不知谁壮着胆子喊了一句:“那到底谁才是真凶呢?”
秋濯雪:“……”
唐轩:“……”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那到底谁才是真凶呢?
这个答案当然没有人能够回答, 就连现在的秋濯雪跟唐轩都无法回答。
普天下的英雄侠客自然责无旁贷,而被冤枉的人、有嫌疑的人,似乎更要肩负起找出真相的责任来, 好证明自己的清白无辜。
秋濯雪本以为调查出这些线索,交给万剑山庄之后就没有自己的事了,能够安心地享受这场英雄宴, 没想到会掀起这般风波。
眼下吃人怪物的谜题倒是解开了,可是素心师太却死了,将所有人都卷入了这一团乱麻之中。
秋濯雪不紧不慢地走着, 正静静思索着, 忽听身边的越迷津说道:“唐轩很可疑。”
他平日很少会对这些事发表看法。
秋濯雪忍不住笑起来:“噢?倒要请教越兄的高见。”
这倒是难住越迷津了, 他沉默片刻后,皱着眉头似是冥思苦想该如何表达, 最后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在隐瞒什么东西,可是具体的就说不上来了。”
秋濯雪慢悠悠道:“世上的人总难免有些秘密的,我也有秘密, 不是吗?”
越迷津道:“你不怀疑他?”
“这……”秋濯雪笑着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这么说。”
越迷津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 好像是对这句话有些迷茫:“那你是怀疑还是不怀疑?”
秋濯雪朗声大笑, 背着手往前走去,并不回答。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 越迷津又问:“你昨天去见素心大师, 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
“怎么了?”秋濯雪问道。
越迷津淡淡道:“你明明昨天还在怀疑唐轩, 可是今天的态度却变得很奇怪。我想也许是素心大师跟你说了什么, 甚至, 很可能就是素心大师遭到毒手的原因。”
秋濯雪的脸上并没有半点笑容:“我想,更准确的说法, 应当是她死前为何如此祥和的原因。”
说出这句话时,秋濯雪向来平和温柔的眉眼之中,隐隐约约掺杂了怒意。
这次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
过了好久,越迷津才道:“你很生气,是为了素心师太的死吗?”
秋濯雪勉强一笑:“什么都瞒不过越兄。”
越迷津淡淡道:“别人冤枉你,误解你的时候,你从来没有生气过,因为那些话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的,都给你造不成多大的麻烦,你总是很冷静,很清楚,所以你从来不会为自己被冤枉而生气。”
“愤怒在殊死决斗时也许是一剂良方。”秋濯雪赞同,“可在平日里,愤怒只会冲昏头脑,令人变得意气用事。”
他顿了顿,忽然又问:“不过——难道秋某不为自己,难道不能因为唐门主愤怒吗?”
越迷津面不改色:“我们刚刚提过唐轩了,你没有生气。”
“这……的确如此。”秋濯雪像是才回过神来,他怔了怔后才笑起来,“越兄真是观察入微,倒是秋某将你小瞧了。”
越迷津否决了:“不是。”
“哦?”
越迷津的目光总是很清澈,可有时候又有一种逼人的锐利感,叫人下意识想要闪躲:“我一直以来都在你身边,就是因为我想看着你。”
秋濯雪一愣。
“我并不是观察入微。”越迷津又很快转过头去,淡淡地笑了笑,“天底下除了你之外,我不会这样去看第二个人。”
这句情话,在他口中说来犹如天经地义,连半点羞涩也没有。
秋濯雪再是伶牙俐齿,此刻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他静静地找了个亭子坐下,享受秋日的荫凉。
“来,坐到我身边来。”秋濯雪微微一笑,“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么?”
越迷津坐了过去。
两人静坐了好一会儿,秋濯雪都没有开口,越迷津也没有催促,他想秋濯雪应该是有些难过的,想安慰几句,却不知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这次秋濯雪沉默了很久,才忽然道:“越兄,如果让你来评价,你觉得玉邪郎的所作所为算是什么?不必顾虑我的看法,直言就是了。”
越迷津果然没有顾虑他,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恶行。”
秋濯雪立刻转过头来,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看不出是想生气还是想微笑,平静的面容犹如冰封一般,看不出半点变化:“你知道素心师太如何认为吗?”
越迷津想了想,没想出来:“你来告诉我?”
“魔考。”
这两个字已经足够说明许多了,越迷津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懂了:“素心认为是她自己没有通过考验?”
秋濯雪嗯了一声。
三十年前的素心没有通过考验,三十年后的素心则用死亡来结束这场考验,因此她才会死得那么祥和,那么平静,像是迎接注定的命运一般。
“三十年前,玉邪郎只给了他们有限的选择,却没有告诉他们要付出的代价。”秋濯雪淡淡道,“做出决定的弟子们虽有自己的私心,但他们本不必用到这私心的。”
他说起玉邪郎的时候,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并不愤怒,也不是无可奈何。
“三十年之后,却有人让素心师太再一次做出决定。”
秋濯雪的声音很平静,这平静的声音里,却透着无穷的悲哀与愤怒,他甚至紧紧抓住了越迷津的手。
只有从手上传来的疼痛感,才叫越迷津感觉到他的内心到底有多么的激动。
秋濯雪低声道:“她本是可以不必死的,如果我待得更久一些,也许她……”
这魔考本是三十年前的玉邪郎带给素心师太的,三十年后,她因这魔考而死,越迷津终于明白秋濯雪为何如此愤怒,又如此难过了。
这沉寂了三十年的谜团,本该在三十年前就落定尘埃的过往,却在如今被人重新提起,重新作为凶器,杀死了素心师太。
越迷津淡淡道:“那你就真的很可疑了。”
秋濯雪神色茫然:“什……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他要杀谁?”越迷津道,“你要是提前知道,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那才是真的可疑。”
秋濯雪怔了一怔才明白过来:“你也会说笑话了。”
他们二人静静坐着,此刻秋濯雪虽还没想到太多线索,但看着似乎从不动摇的越迷津,仍是感觉到一阵暖意。
越迷津淡淡道:“你是一定要追查下去的了?”
“倘若不将这个人揪出来,岂不是对不住他一路上所花的这么多心思?”秋濯雪轻轻叹了口气,“不论为公为私,秋某当然要追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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