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亲王原也只是说笑打趣, 不料听他说完话的一人一猫皆是一愣。
裴野的神色微动, 他原以为这小猫儿是天生与这鹦哥儿不对付,又可能是觉得那鹦鹉占了它的地盘,所以才要圈地示威,故而他并没往争宠吃醋那一层去想。
小猫儿的耳朵则是只听见了怀亲王说的那“立了帝后”四个字。
是了,明年裴野便要十四了,立后乃是皇帝的头一等大事,虽说自古帝后之位,也大多不为皇帝可选择,大多是为政为权为子嗣,帝后二人也未必会有感情。
可小猫儿不懂,他眼里只有爷娘在时的举案齐眉,舅父舅母的不离不弃,他心里笃定,若要娶妻成婚,那便定然是要为情为爱的。
想想旁人要娶妻生子,他倒也不觉的有什么,可只要一想到不久之后,裴野身边就要多一个人抢走他所有的注意力,小猫儿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和那人是男是女、是猫是狗都没什么关系,他就是觉得裴野应该不要有这样偏爱的人,和他一直这样打闹下去才好。
虽说小猫儿的心思被裴毅一语道破了,但裴野却并不觉得小猫儿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反而还觉得它更加可爱了。
“立后之事还需斟酌,又不是说定就定的,”裴野淡淡然道,“你嘴里说着孤要立后,别是自己想成婚了。”
怀亲王忙笑道:“臣弟房里的那些丫头都已经闹腾得够呛了,哪还有精力再讨个祖宗回来治自己啊,臣弟恨不得一辈子不成婚,打光棍还更舒坦。”
裴野正色道:“哪有人不成婚的?你再满嘴这些离经叛道的胡话,孤便要再请几位先生去你府上好生教教你。”
裴逸立马收敛了神色,他是几位皇子里性子最像先帝的,从小便爱好招猫逗狗、吃喝玩乐,让他去听那些老夫子们念念叨叨,那还不如杀了他。
好容易出宫立府,脱了云太妃的掌控,他哪里还想再被人管教?
“皇兄可别,是臣弟说错话了,”他嬉皮笑脸地说道,“长幼有序,这也得是您立了后,才能开始考虑臣弟的婚事不是?再说了,臣弟还想在这长安城多陪您和阿娘几年呢,若成了婚去了封地,也不知一年还能不能回来一趟。”
方啼霜一边听着他们聊,一边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剩下的鱼,但他心思却浑然不在那点心鱼上头。
小猫儿听着裴野的语气,认为他是非要娶这位尚不知名姓的皇后不可了,他心里有些失落,却也懂得娶妻生子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裴野作为皇帝,有太后和臣子们催着赶着,想必就更无法免俗了,他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是很没有道理同他闹的。
好在这位皇后暂时还没有着落,小猫儿也就是稍稍失落了一会儿,等吃完了鱼,肚子不空了,他便又将这事儿抛到脑后去了。
*
怀亲王同他养的那只绿毛鹦哥儿一样嘴碎话多,他再次落座后,便挑了一些府上趣事与民间趣闻,和那鹦哥儿一句一和地同皇帝闲扯。
等他和裴野说完了话,小猫儿早已在宫人的伺候下,用完了那少的可怜的午膳。
他今日不想睡懒觉,故而对裴野把自己丢在一边的作法有些不满,对那霸占了裴野时间的始作俑者裴逸便更不满了。
小猫儿兀自在那旁边刨爪子伸懒腰,无聊了好半天,才见那怀亲王终于起身要走了。
“皇兄,这是绿衣平日里最爱吃的零嘴,”说着他便将带来的一大袋干果仁放在了桌上,“陛下若想训它,使这个作为奖赏便足够了。”
小猫儿一听有吃的,没能被那聊胜于无的午膳填满的肚子顿时又叫嚣了起来,他先是鬼鬼祟祟地凑了过去,而后又嗅了嗅那果仁的气味。
裴逸见状忙提醒道:“你不能吃这个。”
小猫儿本来也就是瞧见这果仁新奇,想要尝个味,听他这么说,顿时逆反之心大起,猝不及防地猫过去,一口便卷起了一小堆果仁含进嘴里。
怀亲王府上是养过狸奴的,因而很知道这果仁小猫儿吃多了要害病,于是便紧张地上前,伸手便要掰开它的嘴。
可这小猫儿使劲闭着嘴不肯放,怀亲王便扭头求助皇帝:“皇兄,您快和它说说,这东西猫儿不能吃,一会害了病可不怪我。”
他话音未落,便听裴野忽然沉声命令道:“双儿,吐出来。”
方啼霜闻言立刻松口,将那一嘴的果仁都吐到了裴毅的脸上。
裴逸“哎呦”叫唤了一声,身旁立即便有宫婢呈上一方干净锦帕,他忙接过帕子抹了一把脸,然后气恼道:“皇兄,您可得好好管管这猫儿了,怎的养得这般淘气?再不管教一番,这往后怕不是要蹬鼻子上脸了?”
他家养的那只小狸奴黏人温顺,从没对他这样胡闹过,这要不是皇帝宠这小猫儿,他定要让人把它捉去好生教训一顿。
裴野看向那小猫儿,他也觉得这小狸奴这回确乎有些过了火了,私下里同他打闹、和那鹦哥儿吵架拌嘴,他倒不觉得有什么,总归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可它现下是当众给客人没脸了,也好在今日来的是没心没肺的裴毅,若来的是朝中重臣,也叫他这般淘气地羞辱,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裴野先打发了裴逸,然后冷脸对那小猫儿道:“你过来。”
方啼霜乖乖过去了。
“去把你弄脏的地清理干净。”他的面色和语气都与往常不同,带着一股莫名的威压与肃然。
见旁侧的宫人们想上前帮那小猫儿,裴野便道:“谁也别动,它自己惹出的祸自己收拾。”
小猫儿觉得自己被凶的简直是莫名其妙,但裴野的语气又不容置疑,他也不敢在这时候还和他顶嘴,于是便跳下桌去,可怜巴巴地用爪子去扒拉那落在地上的果仁。
坐在上首的皇帝顿了顿,而后用教训小孩的语气道:“孤知道你听得懂人话,也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小猫偷偷觑了一眼他的神色,发现他面上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要同他开玩笑的样子。
“所以你方才定然是故意将那果仁喷在裴毅脸上的,是不是?”
小猫儿没应声,撇着嘴兀自在那儿拨弄地上的果仁。
“又不吭声了,“裴野问,“嗯?”
小猫儿忽然鼻尖一酸,背对着他蹲着,忽然就开始用爪子抹起了眼泪。
他从来就是这个性子,每每家中长辈说他两句,他话也不知道答,不管做没做错,也不管他有没有道理,眼泪就已经先難飌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裴野愣了愣,站起身:“孤才说你几句呢,你至于么?”
说罢他走到小猫儿面前,见那小狸奴把脸用爪子捂住了不让他瞧,裴野心念一动,以为小猫儿是故意装哭博取同情,于是便一把拉开了它的爪子,不料却发现他面上竟真淌着泪。
裴野有些讶异:“真哭了?”
皇帝忙抽出袖中绸帕替他擦眼泪,他和兄弟们不亲近,不曾有过教育幼弟的机会,只知道做错了就要教训,要让它改了这恶习,却没想到小猫儿都没给他机会说完,便开始掉金豆子了。
小猫儿大抵是觉得丢脸,并不许他擦,一溜烟儿便又钻进桌底下躲着去了。
裴野见状也没发火,只是很无奈地蹲到了桌边,他这已然是放下了面子,宫里即便是他那名义上的阿娘——太后所育的十二公主,也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要他纡尊降贵来哄。
“孤骂你了没有?欺负你了不曾?”裴野轻声问道,“不过说你几句,你倒像是蒙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说完他又顿了顿,心里的天秤已然是不自觉地偏移了,想着小猫儿再聪明也只不过是只猫儿,哪里又会真懂得那些人情世故。
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算了,这回的事儿孤也不追究了,你也别再哭了。”
小猫儿蹲在桌底下冷静了一会儿,等把眼泪都抹干了,这才肯露出个低头不见眼睛的脑袋。
裴野在桌边蹲得脚都酸了,见这小猫儿终于不哭了,便又给他找了个台阶下:“知错了吗?”
上一篇:我成了偏执帝的豹崽崽
下一篇:大将军绑定了妖妃系统后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