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鸿光像是得到了认同,转头看向顾予风:“我就说不值,画家没什么名气,画得也很小家子气。”
“卖亏了。”
顾予风慢悠悠地说,“这幅比我爸拍的那幅从质感到意境都更好,拨开的浓雾后是一座明亮的庭院,表现手法很高级,虚虚实实难以分辨,惹人无限遐想,是兼言少数能看到希望的作品,至少再加两千万。”
谢辞深深地看着顾予风。
没想到同一幅画,他看到绝望,顾予风看到的却是希望。
谢鸿光有些尴尬,听管家过来说要开始切蛋糕环节了,心情又好了一些。
他打算切完蛋糕后,当众宣布谢辞的身份。
“谢老爷子。”
谢辞率先开口,“既然您不喜欢这幅画,不如送给我吧?”
谢鸿光和周围的人都是一愣。
江辰宇手一抖,装饮料的杯子差点打翻。
抢劫是这么抢的?就这么毫无技术含量的,这么原始的明抢吗?不装一下吗大哥?!
开口就要价值两千八百万的画,未免唐突了些。
一个和谢鸿光关系要好的老头,委婉地表达了这个意思。
谢辞也不恼,望着油画:“这本来是给亲人的画,不对外销售的,可能出了些差错,拿去拍卖了。”
有人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谢辞语气随意:“因为兼言是我爸。”
话音一落,人群里一阵骚动。
谢辞是兼言的儿子?!怎么从来没听说啊?!
顾予风余光扫到谢鸿光的一张黑脸,微微扬眉,半垂的双眸里满是看戏的笑意。
这姓谢的老头还是玩不过谢辞。
本打算来个先斩后奏,没想到被谢辞抢先了。
老爷子极力拒绝承认兼言,甚至在人前贬低他,现在谢辞先承认了是兼言的儿子,如果老爷子还要宣布谢辞这个孙子,那就得连兼言也一起承认下来。
弄到现在这个局面,不管继续宣布还是就此放弃,都很难看。
谢辞看着谢鸿光,语气随意:“当然了,送不送是您的自由,我不会强求。”
“送!”
谢鸿光沉着脸,目光锐利,“既然你都开口了,一幅画算得了什么?喜欢就给你吧。”
谢辞微微颔首,得体地道谢:“感谢您割爱。”
谢鸿光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被气得什么都说不出口,抬头看了一眼油画,咬着后槽牙走了。
围观的众人不明所以,都是一脸吃惊的表情。
谢家果然大方,两千多万的画说送就送。
这么看来,谢老爷子确实很看重谢辞。
蓝海市两大顶级豪门顾家和谢家都对谢辞另眼相看,这少年未来可期啊。
江辰宇看得云里雾里,悄悄问顾予风:“为什么那老头说送就送啊?”
顾予风轻笑了两声,转头看向谢辞:“因为有求于人。”
再者,谢辞已经说了,这是给亲人的画,不送不就不把谢辞当亲人了?
谢鸿光但凡还想认这个孙子,都得把这幅画送出去。
花了两千八百万,孙子没认回来,画也被要回去了。
江辰宇听不太懂,但不妨碍他兴奋,一想到谢辞白拿了一幅两千多万的画,急忙跑去找方思泽和王薇,要把这好消息分享出去。
舞台那边,谢锦焱看到谢辞被簇拥,越发不爽,拿起话筒就喊谢辞的名字:“你是锦霖的学长,不来个才艺表演说不过去吧?”
他身边一群人开始起哄,怂恿谢辞上台。
倒是谢锦霖本人在极力劝阻,扯着谢锦焱手里的话筒,示意他不要太过。
可谢锦焱打定了主意要谢辞难堪,根本不想理他。
在大厅众多目光下,谢辞淡淡地开口:“家里穷,没钱给我学才艺,让各位见笑了。”
谢辞这么大大方方地回答,在场大多数人都起不了半点嘲笑的心思,听到台上那群年轻人对谢辞一顿奚落,顿时觉得他们很没素质。
走到一半的谢鸿光见状,气个半死,尤其是谢辞那句“家里穷”简直是狠狠往他脸上踩。
“你去把锦焱叫过来。”
谢鸿光交代管家,“太没教养了!我平时是这么教他的?!”
谢辞和顾予风没等切蛋糕环节,直接去了二楼的大露台躲清静。
“做得这么过,不怕他恼羞成怒?”顾予风双手撑在栏杆上,望着远处城市的灯光。
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除了楼下传来的起哄声就只剩风声,周围黑漆漆的,这些别墅都空置着,没什么人住。
像上辈子谢辞买的那套,几年里住的次数屈指可数。
谢辞完全不在意:“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这是钱的问题?”顾予风转过身,倚在栏杆旁。
谢辞有些无奈:“是他们主动找上门的,我能怎么办?”
顾予风想想也是,以目前谢辞的处境,没办法主动规避谢家的纠缠,只能见招拆招。
他半开玩笑地问:“不然你和我一起去D国?”
“去D国?”
谢辞没什么表情地反问,“去干嘛,吃软饭?”
顾予风短促地笑了一声:“行啊,再来十个你,我也养得起。”
谢辞却移开目光,望着远方闪烁的灯光:“你身边不需要吃软饭的人。”
“是我不需要,不是你不想做?”
顾予风撑着栏杆,微微倾身靠近,“你这话会让我误以为——你对我有点意思?”
谢辞看了看近在眼前的这张脸,有些好笑:“能不能别什么都往那方面想?”
“我重度恋爱脑,没救的那种。”顾予风注视着谢辞的双眼,拖着嗓音慢悠悠地说,“只要我想要一个人,就会用尽一切手段搞到手。”
谢辞扬眉:“比如说?”
顾予风想了想:“假装很蠢,让他忍不了,主动来接近我。”
“……”
谢辞幽幽地看着他,“原来你知道很蠢?”
想到在老街第一次见面的事,顾予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一笑,搞得谢辞也笑了出来,骂了一句傻逼。
顾予风:“骂你还是骂我?”
谢辞:“都是傻逼。”
直钩钓鱼,一个敢钓,一个敢上钩。
余光扫到不远处那套熟悉的房子,顾予风多看了一眼。
眼前漆黑冰冷的房子,实在难以和记忆中那个明亮的家联系在一起,明明是同一套房子,却让他觉得很陌生。
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两侧花园,庭院布景和上辈子看到的完全不同。
差异太大,让顾予风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上辈子的庭院风格,完全是按照他在D国的住宅庭院改造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家里到处都有他熟悉的东西。
装修是他喜欢的极简风,床上用品、沙发甚至地毯的材质到配色,餐具的款式,洗护用品的牌子,灯光的明暗度,办公桌的朝向,窗帘的遮光性,连门把手都是他惯用的款式。
水土不服那几天,他一开始几乎吃不下东西,他们出去吃过一次晚饭,回来全吐了。
那之后,谢辞就让助理送外卖过来,倒是很合他胃口,现在想来,可能也是专门为他找的。
谢辞会在他办公感到疲惫时,送一杯咖啡进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几句,然后各自继续忙手头的工作。
会在他半夜饿醒时,及时醒来,去端热好的粥过来。
会在他头晕目眩情绪烦躁时,坐下来弹他喜欢的钢琴曲。
他极少在谢辞身边生病,因为生病意味着不能玩乐,也就意味着不是见面的时机。
那次是他第一次被谢辞照顾。
已经忘了当时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么多细节,可能是身体太难受,也可能是工作太多,或是太过舒适,反而忽略了。
闹崩的那晚,他义正言辞地指责谢辞没看见过他,其实他又何尝不是没用心去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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