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小辞啊!好久没见了!”大叔笑着冲谢辞招招手,“哟,又长高了,快过来让表舅看看!”
谢辞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以前住外婆家时,经常会来给他们送菜的表舅,有时候家里水管电路出点什么问题,外婆也总是让他去找表舅过来帮忙,算是为数不多的,敦厚老实热心肠的亲戚。
谢辞在表舅找出来的折叠小板凳上坐下,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聊着以前的事,视线扫过面前的摊子。
说它是摊子,其实只是在地上铺了一块床单,摆了一些儿童玩具。
谢辞粗略算了一下,就是全部卖完,利润大概也不会超过两百块。
“我听说你要把你小姨一家赶出家门?”
表舅剥了个橘子,递给谢辞一半,“这可不行啊,你这么大了也该懂事了,你小姨养你长大不容易……”
刚发生的事就传到了表舅耳朵里,谢辞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小姨就是这种性格,但凡有一点没顺她的意,就能招呼所有人一起道德绑架他,逼他低头认错。
要是放在以前,谢辞可能起身就走了,不过他终究不再是那个能被道德捆住手脚的少年。
谢辞接过橘子:“我是外婆带大的,到小姨家时已经是能自理的年纪,没给她添太多麻烦。”
表舅:“那倒是,你从小自立性就强,家里这么多孩子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可惜摊上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要不是我当年创业失败,早就把你接我家来住了,不过你小姨也为你操了不少心,有什么矛盾别真跟她置气,坐下来好好说,毕竟是一家人。”
谢辞没接话,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片刻后指着远处一个牵着孩子的男人:“如果他每个月给你两万,再给你一套别墅,让你把他的孩子带大,你愿意吗?”
“多少?!每个月两万?!还给别墅?!”
表舅激动得音量都提高了八度,“别说一个孩子,再来几个我都给他带得好好的!”
谢辞点点头,吃着橘子没再说话。
表舅看着这样的谢辞,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惊讶得睁大了双眼:“你是说你小姨……?!可从来没听她提起过啊。”
谢辞失笑:“为什么要提,万一有人跟她抢孩子怎么办?”
表舅顿时说不出话来,脸色一变再变。
如果真像谢辞说的这样,那可不是担心孩子被抢,而是担心到手的钱没了!
这条街风大,谢辞坐了一会儿准备回去,刚好表舅妈来送饭。
在这种地方吃饭,没吃两口,饭就凉透了。
谢辞让表舅去避风的巷子里吃,自己帮他看会儿摊子。
巷子里,表舅妈打开饭盒递给表舅,朝摊子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你看,小辞长得多俊,往那一坐马上就来生意了,真是个活招牌!”
表舅心情却有些凝重。
“我得找个时间去找羽柔谈谈。”
表舅妈回头看他:“怎么了?”
表舅:“她那个人争强好胜,小时候就总和她姐姐比高低,小辞在她家肯定是受了委屈,不然不会说出那种话来。”
摊子前,谢辞应付着越聚越多的顾客,大多是牵着孩子来的中年男女。
他没摆过摊,听着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倒也不觉得厌烦,反而还挺新鲜的。
街道对面,一辆路虎靠边停车。
顾予风透过车窗,看着那个正在摆地摊,还一脸开心的谢辞,心情糟透了。
他知道谢辞过得不好,没想到已经到需要周末出来摆地摊的地步。
坐在马路边风吹日晒,连个能遮挡的地方都没有,还要勉强自己笑着迎合顾客,只为了能多卖几个玩具。
他可是谢辞,怎么能受这种苦?
顾予风忍无可忍,对驾驶座的罗伯森说:“去把那摊子里的奥特曼都买回来。”
“啊?”
罗伯森疑惑地转过头,“你不是说要报复他吗?因为他说你是猪。”
幼稚得像两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顾予风:“报复那种小可怜有什么成就感?养肥了再说。”
罗伯森:“……”
小老板下了死命令,作为打工人必须要执行,罗伯森给自己戴上帽子口罩,简单伪装后就去了那摊子前。
可生意太好了,围了一圈孩子,他根本没机会下手。
眼看着玩具越来越少,趁着前一波顾客走了,罗伯森一把卷起那床单就跑。
谢辞刚要揪住这捣乱的小子,迎面飞过来一道黑影,他顺手接住,一看是熟悉的百元大钞,没拆腰封那种,顿时明白是谁在搞鬼。
“哎!你干什么?!”
表舅一看摊子被抢,丢下饭碗就追了上去,“别跑!把东西还给我!”
谢辞只感觉一道风从身边过去,等叫住表舅时,这彪悍的中年男人已经追出去两百多米了。
“你叫我干嘛,我能追上他!”表舅喘着气回来。
“他没抢。”谢辞把手里的这沓钱给他。
表舅惊了,来回翻看,就怕是假的:“给这么多?!怕不是陷阱吧?”
“别管是不是,反正东西卖完了。”
谢辞看着表舅沧桑的脸,明明是和爸爸差不多的年纪,看起来却比爸爸老很多,“我记得您以前想开个小面馆吧?这不就有本钱了?一中后面那条老街位置不错,现在租金也不贵,您找个时间去了解一下。”
表舅皱着眉:“可是这么多钱……”
“这是他自愿给的,不用担心,放心花吧。”
说着,谢辞偏头看向街对面那辆路虎,“这世上总有人爱到处撒钱。”
表舅:“……”
真有这种人吗?
隔着玻璃被谢辞凝视,顾予风低骂了一声。
迟早要把这没长脑子的助理打包还给他妈。
车门被打开,罗伯森喘着粗气坐进驾驶座,绕了一大圈回来,给累瘫了:“好可怕……那个大叔跑得好快,差点被逮到!”
顾予风无语到不想说话。
罗伯森把手里的一包东西递到后座:“我抢来的,再晚点就抢不到了。”
顾予风头很痛:“……你以为是M国零元购?”
罗伯森不解:“我给钱了。”
顾予风:“以后出门别说是我助理。”
罗伯森不理解:“为什么?”
顾予风还没开口,他身旁的车门被敲响,一肚子脏话到嘴边又憋回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罗伯森以为他夸跑得快,兴奋地问:“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成语。”
“说你蠢。”顾予风降下车窗。
罗伯森:“……”
早知道不问了。
车窗降下,谢辞就站在车外,正低头看过来,顾予风若无其事地笑笑:“这么巧,竟然能在这里遇到貌美如花的谢队。”
谢辞微微扬眉:“看来我们孽缘不浅,有没有空,请你吃个饭?”
顾予风:“怎么突然请我吃饭?”
谢辞:“刚发了一笔横财,不花点,我心里不踏实。”
顾予风:“……”
操。
晚上七点,顾予风到家。
大厅里灯火通明,正在举办商业酒会。
顾予风提着那印着大牡丹的破床单,旁若无人地横穿整个大厅,准备回自己房间。
“哎,这不是刚回国的顾大少爷吗?”
人群里冒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这么晚回来,是上哪捡破烂去了?”
紧接着是几道不太友好的笑声。
顾予风停下来扫了一眼,是几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其中一个是二叔顾永安的儿子顾楚然。
“那床单看着就好臭,真不知道上哪弄的。”
“顾大少爷竟然有捡垃圾回家的癖好。”
“看起来不太聪明,能担得起顾家这么大的家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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