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山沉默寡言,把父母下葬后就带着十三岁的苗柠生活。
他把苗柠养得很好,但是却不懂怎么教孩子,把苗柠宠过度了,窝里横,特别能折腾人。
陈观山不觉得这样不好,他也不觉得苗柠在折腾他,苗柠想要的他都会给苗柠。
他就希望苗柠能随心所欲的,反正有他在,苗柠一辈子都不会愁。
自从苗柠在电视上看到有钱人的生活后,总想进城,陈观山便有意识的攒钱,想赚了钱带苗柠去城里买房。
无论苗柠要去哪里,陈观山都是要跟着的。
他的柠柠做什么都没有耐心,又单纯容易被人哄骗,他不放心他的柠柠离开他。
“回家的路上也要小心,路过王姨家的时候绕一小段路,他家的鹅总是追着你跑。”
陈观山又开始唠叨了,苗柠听了一遍又不耐烦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走了。”
陈观山有些舍不得,他说,“柠柠抱抱。”
苗柠敷衍地抱了他一下,然后转身就走。
从地里到家里也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不过这期间还会经过那栋漂亮的小洋房。
苗柠看了一眼铁门上趴着的蔷薇花,心想果然漂亮得不得了。
明明是很漂亮的房子,里面的人也好看,但是苗柠就是有些害怕,总觉得一旦他跨进去就会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蹙着眉想,他也不可能进去啊,他在瞎想些什么?
苗柠兀自摇了摇头,还没走就听见一阵狗叫。
这声音惊得苗柠头皮发麻,他缓缓地转过头去,不知道哪里来的狗站在身后,龇着大牙冲着他狂吠。
苗柠下意识后退一步,那狗跟着过来。
苗柠害怕得不行,他有个毛病,一紧张就容易结巴,若是紧张害怕得厉害了,他说不出话来。
比如此刻,他想叫陈观山,想叫人救他,还想哭,但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声音,眼泪一串串地掉下来。
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直到被人握住了手拉进了那爬满了蔷薇花的门内,将那凶神恶煞的狗挡在了外面。
耳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苗柠头脑昏沉,他知道有人在和他说话,可是他听不清那个人说了什么,他害怕得不行。
直到洁白的手帕擦上苗柠的脸,他才呆呆地抬起头来。
是洋房的主人,那个会弹钢琴的男人。
“还好吗?”男人的声音终于清晰了,“感觉好点了吗?”
苗柠张了张嘴,声音却还是发不出来。
“别着急,慢慢来。”男人轻叹口气,“你叫苗柠是吗?我听村里的人叫过你。”
苗柠眼珠子动了动,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叫白玉京。”微笑着的男人把手帕放到苗柠手中,“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的白玉京。”
苗柠不知道什么十二楼五城,他默默地把白玉京这名字记住。
这个人今天帮了他,他得和陈观山说了让陈观山来感谢这个人。
白玉京问,“要进屋坐一坐吗?”
苗柠摇了摇头,他勉强能说话了,“谢谢、谢谢白、白先生。”
白玉京眼底的笑意加深,他说,“你说话真可爱。”
苗柠:“……”
“抱歉,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白玉京说,“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可爱。”
苗柠:“哦。”
“你今年多大了?”白玉京问。
“十、十八,十九。”苗柠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二十!”
还差几个月二十也是二十吧?
白玉京含着笑,“还是个小朋友。”
苗柠有些不服气,“不是、不是小朋友!”
“我比你年长一轮。”白玉京道,“你可以叫我叔叔。”
苗柠微微睁大眼,他没想到,白玉京竟然有三十岁了。
三十岁了,还没结婚吗?
“很惊讶吗?”白玉京问。
苗柠赶紧摇头,“不、不是。”
他又紧张了。
白玉京道,“不用太紧张,和我说话的时候把我当做你的朋友就好了。”
苗柠摇了摇头,“我、我没有朋友。”
这下白玉京是真惊讶了,“你长得这么漂亮,没有朋友?”
苗柠郁闷地点头,他说,“那些人很、很奇怪,总是摸我,我不喜欢,他们、他们被陈观山揍了,就不敢、不敢来找我了。”
白玉京道,“揍得好,他们骚扰你。”
苗柠眼睛睁更大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含着几分疑惑,“骚、骚扰?我是、男的。”
他只听说过女孩子会被骚扰的。
白玉京似乎是笑了一下,“男人自然也能和男人在一起。”
苗柠歪了歪脑袋,“所以村子里的人才说,我是陈观山的小媳妇。”
他已经不紧张了。
陈观山的小媳妇?白玉京脑子里冒出那个人高马大的黝黑男人。
苗柠的确小,不过……这样的男孩和那样的男人在一起可真是暴殄天物。
“村子里的人都是开玩笑,他们并不能接受男人与男人在一起。”白玉京说,“你如果真的去问他们,他们会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很恶心。”
苗柠有些奇怪,“为什么两个男人在一起会恶心?”
“你还小。”白玉京说,“你现在不懂。”
苗柠觉得自己不小了,隔壁家二牛和他差不多大,但是孩子都已经会爬了。
“可是。”苗柠微微蹙眉,“我觉得……”
白玉京的手指轻轻地抚上苗柠的额头,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道,“皱眉就不好看了。”
男人的指腹温热,苗柠却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他觉得……好奇怪。
村里芝麻大点的事都能很快传遍整个村,没多久陈观山就知道了苗柠被野狗盯上的事,他东西也不收了,转身就往回跑。
他到白玉京家的时候苗柠正抱着膝盖蹲在爬满蔷薇花的铁门后面,一动不动地听白玉京说话。
“柠柠。”陈观山叫道。
苗柠抬起头来,他一看见陈观山又委屈了,都是陈观山让他先回家他才会被野狗吓到。
“柠柠。”陈观山将苗柠抱进怀里,才觉得那种焦躁紧张的心情被压下去了一些,“我以后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回家了。”
苗柠眼泪又开始掉,他觉得有些丢脸,可是又忍不住想哭,特别是见到陈观山之后,他就更想哭了。
都是陈观山的错,他想。
“你、”苗柠结结巴巴地掉眼泪,“你、你……”
“柠柠不紧张,慢慢说。”陈观山安抚着,“慢慢说,不紧张。”
苗柠哭得太凶了,险些哭岔气,又把陈观山吓得不轻。
陈观山安抚了好一阵苗柠才渐渐缓过气来。
旁边的白玉京嘴角噙着笑意,神色不明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等到苗柠缓过神来他才温声问,“好些了吗?”
苗柠有些不好意思,他推了推陈观山低声说,“是这位白先生帮了我。”
陈观山看向白玉京,面前的人笑容温和,看起来是个十分有礼貌的男人,但是不知为何,陈观山却不是很喜欢这个人。
第一眼见到这个人时,陈观山心底就充满了厌恶。
可是这个人刚刚帮了苗柠,陈观山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态度道,“今天谢谢白先生。”
白玉京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陈观山说,“听白先生的口音,不像南方人。”
白玉京淡淡道,“的确不是南方人。”
“今天白先生帮了柠柠我心中十分感激,如果白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陈观山下意识地把苗柠挡了挡,“毕竟初来乍到。”
“我对安溪村还算熟悉,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白玉京道,“如果有需要我会找陈先生和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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