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整天周筵都嘴角含笑,停都停不住。
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周筵在白叶谷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云佩风甚至都不是白叶谷也不是魔道,而是仙盟的修士,两个人虽已寸步不离了一个月,却不能形影相随。
不仅周筵这边不方便,云佩风也觉得自己像在坐大牢。他迟早要离开周筵,回到玄渊派。
周筵决定最后去月读宗看一看。
“我们对段厉知之甚少,除了姜楷所说的内容,只知道他在月读宗停留过。”他这么说,“大乘期遗迹已经被天雷击毁,之前清理月读宗地下的时候,也并没有发现什么,段厉应当把东西都带走了。”
“但以防万一,我还是想过去看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听完,云佩风当即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好,”周筵点头,“不过月读宗地下灵气浓重,对灵根有损,你怕是得等在外面。”
有了秘法符箓,两个人不需要再担心段厉的威胁,几天来也分开了几次,都没有什么事。
云佩风点头应了:“我再问问我师父,那天段厉到底问了他什么。”
月读宗地下,以及段厉问姜楷的问题,这两点可能是他们最后的突破思路。如果还什么收获都没有,便真的可以做好跟段厉打长久战的准备。
虽然感觉姜楷大概率依旧什么都不会说,但云佩风还是用通讯符发了一则言辞恳切的消息,希望他能够多多少少透露一些内容。
发完消息,他和周筵一起赶往月读宗。
然而刚到月读宗,还没待周筵打开通往月读宗地下的封印,他们便看到了段厉。
月读宗地面上的建筑已经被移到了玄渊派,面色苍白的男人撑着万年不变的黑伞,站在空无一物的平地上,表情平静,仿佛已经等了他们很久。
云佩风轻轻倒抽了一口凉气。
段厉知道他们要来月读宗,他就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凝海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周筵手上,他上前半步,挡在云佩风身前。
“段厉。”他一字一顿地说。
段厉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扫过他,随后将目光落在了后面的云佩风身上,黑色的眸子专注而浅淡。
云佩风突然莫名地心慌起来,仿佛段厉不是冲着周筵,而是冲着他来一样。
可就算是冲着他来,有符箓秘法存在,段厉也不可能威胁或者控制他。
云佩风定了定神,刚想开口,就听到段厉说了话。
“我知道你们的秘法,”他毫不掩饰,直入主题,“他爱你,可凭我的力量,已经很难通过你让他渡情劫。这一招很有效。”
“所以我希望你能自己行事,帮助周筵渡情劫。”
他抬起眼睛,直视着云佩风:“你是大乘期,我无法侵入你的灵台深处。但你可以自己抹除掉你关于周筵的记忆,并为自己设下限制,以后都不再见他。”
“之后你什么都不用再管,剩下的事情我会帮你做。”
无论是周筵还是云佩风,一时都没有说话,目瞪口呆。
云佩风甚至反应了一会儿,才艰难地想通其中逻辑。
灵台和记忆的确是修士本人才能涉足的存在,但段厉这么开口,他又不是疯了傻了,怎么会照着他说的做?
“我为什么要这么干?”他奇怪地问道,“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你又没有能威胁我的东西……”
“否则我杀了周筵。”段厉说。
云佩风的声音戛然而止。
事情的逻辑怪异而荒诞,段厉让他做这些,是为了能让周筵渡情劫。可是用来威胁他的,反而是周筵的性命。
段厉也打不过周筵啊!
就连周筵也皱起眉头,不清楚段厉想要干什么。
来不及细想,云佩风下意识地开口:“怎么可能?你……”
段厉将目光放到周筵身上。
周筵冷笑一声,想要开口讥讽他。可下一刻,他的大脑骤然一空!
灵力运转突然阻塞,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生出,经脉似被强行撕裂,又陌生得仿佛离体。
如同在悬崖边踩空掉下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他的神魂竟完全失去依附,向灵海深处急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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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理想:日更
现实: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文
第63章 抉择
云佩风陡然睁大双眼。
刹那之间,周筵毫无预兆地脱力,身体向前倾倒,膝盖重重地磕上地面!
最开始的那一瞬,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下意识地冲过去,扶了周筵一把。“你怎么了!?”
周筵一只手撑地,身子大半重量压在云佩风身上,勉强能半跪着。他剧烈喘息着,根本回答不了云佩风的问题,只从口中发出了些意义不明的含混声音。
云佩风摸到他的手很凉,仔细去看,他似乎连瞳孔都散了一些,空茫又痛苦。
“周筵……”他颤抖着喊了他一声,终于抬头去看段厉,“你对他做了什么?”
段厉轻抬唇角:“我已经说过了,我有他的灵根。如果你不同意我的要求,我就杀了他。”
云佩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段厉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更甚者,将他的威胁立刻付诸行动。
“你如果杀了周筵,还要我抹去记忆有什么用?”惊悸之余,他竟觉出些荒诞的可笑,质问段厉,“他死了你有什么好处!?”
段厉只说:“他活着也没有办法突破大乘期中期,杀了他我没有任何损失。”
云佩风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是的,他一直忽视了一件事,对段厉来说,杀死周筵并不是被逼无奈的玉石俱焚,而是一种没什么负担的选择。
反正周筵活着他也没办法让周筵渡过情劫,那不如用此逼迫云佩风。即使不成功,相较于之前,也不会损失任何东西。
云佩风的手比他抓着的周筵都凉。
虽然段厉的实力不如周筵,但拿着周筵的灵根,他完全可以吸收干净周筵的修为,让他跌落到筑基期。
即使最年轻的大乘期之一,周筵也活了快三百年,筑基期的寿元却只有一百五年。到时候不用段厉动手,周筵也必死无疑。
不能失去周筵,也不能同意段厉的要求,云佩风一时却想不出解决办法,他心中慌乱一瞬,飞快地决定先拖延时间。
“你先放过周筵,”他想站起来,周筵却还是没什么力气,他便继续让对方靠着,“你先放过他我就同意!”
“你先来。”段厉说,“他的时间不多了。”
“怎么可能?”云佩风反问,“你当我是傻子吗?”
可这一次,段厉却只是低头看着他,不为所动,甚至没有回答的意思。
云佩风抿了抿唇,知道段厉不会给他留余地。
“你先放过他。”第三遍时,他的声音已是外强中干,手心生满虚汗。
周筵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云佩风的胳膊,将两个人的对话朦朦胧胧听了个大概,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十五岁时被强行从体内拔除的灵根第一次有了感应,从遥远的彼方链接着他的神魂与根基。然而它带来的并不是亲近之感,而是像漩涡般将他向下拖沉。
两百多年间,周筵的经脉与神魂早已习惯了没有灵根的修行,可这样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一般的修炼方式,在真的灵根面前不堪一击。
一感应到筑基期的灵根,经脉便疯狂地将体内蕴藏的灵力引渡过去,试图滋养这本应有的根基,让它提升到和自己相同的境界。
若是平常,也许不会有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筑基和大乘实在相差悬殊,即使弥补上灵根的不足,周筵也至多掉一个大境界。
可除了他原本的灵根外,他的灵根好像还链接着另一个人的灵根,所有流逝过去的灵力和修为都被恣意抢夺,变成属于他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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