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十年,段厉终于发现不对。他没有对周筵说什么,只是带着他到了人间的一处酒楼。
楼下行人络绎不绝,段厉看了一会儿,对周筵说:“你挑一个吧。”
周筵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皱起眉头,语气生硬:“挑什么?”
“既然你不想渡憎劫,”段厉说,“那渡情劫也一样,不分什么顺序。”
“选一个你喜欢的,不愿意选也没什么,我会帮你。”
周筵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段厉脸上的表情,一点儿都不像会让他做出选择的样子。
那天周筵并没有选,他甚至没有多看街上的人群一眼,低着头逃一般离开。
第二天段厉便找来了一个女孩。
凡人女孩约莫十六七岁,模样娇憨可爱,被段厉下了咒,靠在床头昏睡。
“渡情劫凡人比修士方便一点,也能少些事端。”段厉看着女孩道,“你爱上她之后……”
“我不会爱上他。”周筵打断段厉。
段厉瞥过来,又很快将目光收回去:“你会爱上她的。爱上她之后,我会安排你们到凡人城镇住几年,接着她之前的青梅竹马会……”
周筵攥着拳,指甲深深切进肉里,没等段厉说出下一句话,挥手打出一道紫金色的光芒。
女孩立刻没了气息。
段厉终于转过身,正视着周筵。
周筵紧紧咬着牙,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着,被强行压制的情绪卷土重来,看向段厉的目光充满愤怒和杀意。
“这样可以。”段厉点点头,从他身边走过,“那你先好好修炼,情劫的事情以后再说。”
段厉走后,周筵站在原地,急剧地喘息着。他看着女孩的尸体,喉头哽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一次又是他输了。
可是他怎么能……他怎么能不恨段厉?
后来周筵终于能把段厉狠狠掼在地上,将对方踩进血与尘沙。
他烧毁了曾经的住处与折磨了他二百余年的功法,此生此世都不愿再回忆起这一切。
杀了段厉的那一刻,他突破了大乘期,憎劫过了。
可在那之后,纵然天底下无数修士为了大乘期中期孜孜汲汲,也都与他无关。
他永远不会再修炼这门功法,永远不会爱上任何人。
直到他发现段厉并没有死。
曾经刻骨的仇恨已随着时间淡化,但段厉依旧非死不可。
可对方拿着他的灵根,能知悉他的一举一动。他根本摸不到段厉的影子,只能假装爱人,试图渡过情劫、突破大乘期中期。
哪怕不成,演也要演出个样子,只有这一招能把段厉炸出来。
后来……后来他还没完全计划好,云佩风就恣意妄行地闯进了白叶谷。
回忆起当初的场景,周筵只庆幸自己当时反应得快,同时总是不自觉地发笑。
还好云佩风抢先一步,不然那么多人选,他说不定就选了别人。
“月读宗的明月果估计你也会喜欢,”他握紧些云佩风的手,带着笑意道,“虽然现在不是季节,但我嘱咐俞彦把树都移过去。”
“那百亩灵田正好能派得上用场,白叶谷里你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他现在过得很好,何必用旧时的条条框框限制自己?难道因为功法和段厉,他就不能喜欢云佩风了不成?
等了一会儿,云佩风却迟迟没有回话。
睡着了?周筵在他身上靠着,看不到他的表情,心里却敏锐地生出异样。
“你还好吗……”他边说边起身,目光与话语在同一时刻骤然停住。
云佩风仍像之前一样坐在门廊的台阶上,看向刚刚起身的周筵。可他向来清明的眸子竟失了焦距,脸上尽是困惑与茫然。
周筵大脑一片空白,又惊又疑地与云佩风对视,同时余光瞥到地上的什么。
“云佩风……”他急急地半跪到地上,手颤抖着去解对方的衣服。
刚露出半个肩膀,周筵便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大片大片的莹蓝色咒文从远处顺着地面游走过来,从云佩风的脊背一路爬到他的肩头,眼下正将最后一点儿从地上移到云佩风身上。
云佩风原本白皙的肌肤在莹蓝色咒文的衬托下愈发白得耀眼,可这摄心咒……
云佩风才元婴期,怎么可能发现得了这么阴狠的手段?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周筵将目光移到咒文前来的方向,脸色差得可怕,压抑着愤怒与极致的疯狂。
“段厉……”他的声音由喃喃自语慢慢抬高,嘶哑着,“段厉!段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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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下一章本应当是喜闻乐见的晋江不让写的场面qwq但是不让写,所以没有
应该快完结了,但最近有点卡文,可能更的有点慢,每天都在推翻剧情和试图用我贫瘠的脑瓜想点剧情出来——暂时没想到怎么能让周筵十句话哄不好云佩风,但真要哄好了,岂不是秒完结QAQ
第46章 偷亲
阴云密布,漆黑的夜晚不见一丝星光,大雨还在轰轰烈烈地下着,却没有一滴能够落到地面。
周筵已经冲到了月读宗的大路上,十余丈宽的青岩道路四通八达,连接着无数修士曾经的住所。
视线在最近的厅殿处截止,无形的神识却跨越楼阁与高墙,如海如瀑般席卷月读宗的每一个角落。
不仅如此,月读宗附近的每一处山峦与谷地都被仔细搜索,庞大的灵压下雨水悄无声息地消融,却没有任何异样与活物的痕迹。
原地呆立许久,周筵终是痛苦地闭上眼睛,泄了气。
他知道段厉的存在,时不时地还能找到对方留下的痕迹,可他就是摸不到段厉的影子。
段厉手里有与他血肉相连的灵根,能知晓他的一切行动,他要如何找到段厉?
可如今段厉竟然向他身边的人下手……
周筵心有余悸,回到门廊时依旧眉目沉沉。
云佩风却已站了起来。
他的衣衫敞了一半,神情仍是原来的茫然,呆呆地站着,看到周筵时终于有了些反应。
“我……”他语调认真又严肃,艰难地思考着,“我好像中了摄心咒。”
“我应该解咒,但是……”他皱起眉,“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是元婴期。”
说完,云佩风低了低头,又摇摇头。他似乎想给周筵示意什么,脑子却实在转不过弯:“我,我……”
“没事。”周筵快步上前。他懂云佩风的意思,他想变成大乘期,把自己身上的摄心咒解了,可现在思维混沌,根本无法控制神魂。
此时莹蓝色的咒文已经完全融进了云佩风的身体,它能让中咒人暂时性地思维混沌,之后也记不得中咒时发生的事情。
周筵顾不得段厉为什么要给云佩风下这种咒术,云佩风的衣服方才被他扯得太松,简直多看一眼都是罪过。
他匆匆地把对方的领口拉上:“没事……我帮你解咒。”
云佩风听懂了他的话,眯起眼睛,放松身子靠在周筵身上。
周筵手上霎时多了大半个人的重量,险些没有站稳。他扶着云佩风慢慢在门廊的台阶上坐下,用手轻抚上对方的脊背,探入一丝灵力,缓缓地撬动藏匿在对方肌骨深处的蓝色咒文。
去除摄心咒不难,但它与心脉相连,稍有不慎就会损伤到神魂。周筵并不敢太快,小心翼翼地施法,半刻钟的时间也只将咒文撬动了一小半。
云佩风半闭着双眼,将头埋在周筵的颈窝里。去除咒文的过程不那么舒服,但他始终一声没吭,只是轻轻蹭了蹭周筵:“有点冷……”
周筵低头,最初时他用的力气太大,把云佩风衣襟的系带扯断了。现在只要稍微动作,领口就会散开,雨天的冷气全往里灌。
周筵把他的领子再度拉了拉,随后逃一般避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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