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顿了顿,无声地叹了口气。司昆晃了晃头,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景,表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当初小师叔祖临死前为了不让他执念过重,不仅抽取了他部分记忆,还单方面切断了他对他的因果,每次想起小师叔祖,冥冥中的力量总会干扰他的思绪。
他记不清他的神态动作,记不清他的音容笑貌,想起他的画面是一片模糊的,因果的力量在阻断他对他的一切思念。
若不是他执念过强,这么些年下来估计早都忘了这个人。
那是养他护他的人,是他心里最重要的长辈,他尊他敬他,如今在远在万里之外的魔门发现了他从不知道的关于那人的线索,他心里难免泛起了点涟漪。
司昆沉默了会儿,道:“我去找魔主,他应该有办法接续我的因果线。”
谢危“唔”了一声,仰头望天,“我猜接不了,不过你可以试试。”
司昆说干就干,一路就往玄月宫走去,没想到半路就遇到了阙殷。
这位魔主大人等崽已经等不及了,昨晚半夜揍完某只凤凰回来时已经不早了,想着崽崽需要休息,就没打扰,结果今早一过来,人司昆早带着崽崽出去晃荡了,阙殷就扑了个空,只好顺着弟子的指引一路找过来。
三人就在半路相遇了。
阙殷那是一刻都等不及,笑眯眯就奔着谢危过来了,“崽崽!”
毛绒绒的鸟团子扑扇了下小翅膀,笑道:“爹,正好找你有事!”
阙殷走到谢危面前,微笑道:“等会儿再说,先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窝。”
他手一伸,掌心多了个红彤彤的,用绒毛做的碗状鸟巢,“如何?我刚做好的,用手试过了,很舒服的。”
谢危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就扑扇着翅膀跳过去了,整只鸟正好窝在鸟窝里,不大不小刚刚好。
他惬意地叹出一口气,“好舒服啊,不愧是我爹!”
阙殷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脸上是满满的宠溺,“崽崽喜欢就好,现在可以说你的事了。”
谢危“噢”了一声,指了指司昆,“是他有事。”
阙殷抬眼看向司昆,因为这人帮崽崽解决了走火入魔这件大事,阙殷的态度还是很好的,他笑道:“何事?若有需要帮忙之处,你可以直说。”
司昆将视线从谢危身上移开,正色道:“魔主可有办法恢复我身上断裂的因果线?”
阙殷下意识看了眼谢危。
谢危仰头看天,装没看到。
阙殷默了默,道:“虽说轮回法则掌因果,但还没到肆意妄为的地步,我可以随意断人因果,但却无法再次接续。”
司昆的眼神肉眼可见的黯淡了。
阙殷继续道:“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若是你的执念够强,再有一些因果机缘,时机到了,你自己就能接续好它。”
司昆豁然上前一步,一瞬间眼里似乎都有了光,“魔主的意思是,我的因果线,可续?”
阙殷点头,“可续,不过不是我续,而是你续。”
司昆深吸口气,眼神灼灼地看着他,“敢问魔主,所谓的因果机缘具体是什么?”
阙殷眼角余光瞥了眼谢危,某只鸟团子正在好奇地四处探索新的鸟窝,对这边的事情不闻不问,好像已经聋了。
阙殷无奈叹气,“缘已经在身边了,具体的我不方便多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因果线已经有续接的痕迹了,最多不超过三个月,你就能彻底接续好了。”
司昆眼皮一颤,呼吸不由自主重了一点,“……魔主此话当真?”
阙殷道:“自然。”
顿了顿,他又微微一笑,“届时你会发现一个大大的惊喜。”
那脸上满满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看到那会儿的场景了。
司昆:“???”
某只鸟团子啃鸟窝的动作不小心一重,顿时啃了一嘴毛。
他“呸”了一声,把绒毛吐出去,挥着小翅膀道:“行了行了,知道能恢复就差不多了,你先走吧,我和爹说会话!”
司昆一脸疑惑地看了眼鸟团子,总觉得他这赶人的模样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但他的事情差不多解决了,人父子要说话,他也总不能拦着。
他轻轻颔首,把手里的莲花递过去,抱拳行了一礼,道:“多谢魔主指点。”
话落,转身便走了,走的时候眼角还微微有点红。
直至他的身影走远了,阙殷才低头瞥了眼某只鸟团子,哼了一声,道:“戏看够了?你倒是悠闲,把一堆难题全抛给我说。”
谢危讪笑,“这不是相信爹吗?我和爹父子同心,爹一定懂我的意思!”
阙殷一瞬间被哄好了,心情颇好道:“算你有眼色,看你那样就知道是让我不要供出你,不过我说的也是事实,我能让他知道你就是他要找的人,但他执念一消,因果线无法接续,你们始终还是会阴差阳错的分开,我没供出你也是为了你们好。”
谢危笑眯眯道:“知道爹心好,我没信错人。”
阙殷无奈地看他一眼,摇了摇头,颇有些感慨道:“这云霄君对你倒是一腔真情,因果线断了还不肯忘你,难得啊难得。”
谢危眼神也有些复杂,半晌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大冤种啊,一只崽比一百只崽还能闹腾,可给我惹了不少麻烦。”
他停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可我最放不下的也是他,天赋过强,身份过于敏感,但也……过于重情了。”
他话落,却久久没听到回音,捧着鸟窝的手反而还有点颤抖。
他怔了怔,忽而意识到什么,豁然抬头一看。
阙殷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经红了,正呆呆地看着他,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良久才艰难地出声,“……崽崽,你……你的记忆……”
他想说什么,却因过于激动而说不出来。
谢危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这事吧,有点费眼泪,我本想着让你慢慢适应的,看来失败了。”
他扬起头一笑,“爹,这么些年你辛苦了,我平安回来了。”
阙殷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抬手紧紧地抱住了他,滚烫的眼泪“啪”一声滴落在金灿灿的绒毛上。
他又是哭又是笑,深深叹息,沉沉低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谢危伸出小翅膀拍了拍他,微笑道:“爹爹又美又温柔,我可舍不得这么漂亮的爹爹没崽疼。”
阙殷破涕为笑,松开怀抱低头看他,无奈道:“你啊……”
气氛一片温馨暖融,父子对视的画面几可入画,再配上几朵代表亲情的凌霄花,那是妥妥的感人至深。
如果没有一声咳嗽声突然插入的话。
“咳咳……”
两人顿时转……低头看去。
地上一只巴掌大的红色火鸡挺着胸脯骄傲地站着,身上的羽毛坑坑洼洼秃了不少,看样子很像是被强行拔下来的。
他睁着一双酸溜溜的眼睛在他俩身上打着转,特艳羡地说:“也带我一个呗,你看我都把灵力封住了,这次绝对不会伤害到崽崽了,能让我也抱抱他吗?”
阙殷低头看了看火鸡,又看向谢危。
半晌,他忽而捧起整个鸟窝往火鸡头顶一放,“抱吧。”
火鸡欣喜地伸出小翅膀抱起了鸟窝,脑袋伸入鸟窝里极力去够崽崽,“崽崽,我的崽崽,我可爱的崽崽……”
眼看着就要蹭到了。
阙殷面无表情地一松手。
鸟窝脱落而出。
“啪叽!”
猝不及防之下,整个鸟窝加鸟窝里毛绒球的重量一瞬间落下,毫无灵力的火鸡顿时被砸了个结结实实。
整只鸟都木得灵魂了。
阙殷面无表情的提起鸟窝,就悬在火鸡头顶三尺的距离,“崽崽就在这里,你能够得到你就来抱,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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