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惊雁一梗脖子:“绑他?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看,无良谷的人,随便一个放出去,都不是外人可以随意染指的,贺嫣赞许地一把搂住了小师弟。
杭澈目光从贺嫣那搂人的手上扫过,似乎想到了某人方才指天对日保证的话,无可奈何地偏头,望着窗外。
也就我相信了你的鬼话。
楼兰君递来的两条信息,不止面上两层意思。
贺嫣意识到了,他看眼杭澈,见杭澈点头,便确认了推断,他道:“削三家,首当其冲便是秦家。”
冀秦两家地理毗邻,是最容易下手之地,再看冀家猎队冒进秦地,便可勘见冀唐狼牙所向。
其次是尹家。
最后才是杭家。
贺嫣看向杭澈,见杭澈稳坐不动,便少了大半担忧。
那边解惊雁问:“那严朔如今是在秦地活动?”
贺嫣道:“想必是。”
解惊雁提剑便想走,贺嫣拦下道:“小师弟莫急,我还有事嘱咐你。”
此事有关楼兰君,却可能也会牵扯上无良谷,只是可能,尚无定论,还需解惊雁去秦家取一样东西。
贺嫣难得犹豫,却对此事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贺嫣其实一直都在揣摩秦烽死咬冀家不放的原因,从秦家雁门尊与冀唐的交情来看,秦烽没有必要针对冀家到这种地步。
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想过各种可能,最后结合无良谷记载里暗指雁门尊与楼兰君堂兄弟间有隙,秦烽针对冀家的原因很可能便在那“隙”上。
那隙从何而来?只是单纯的堂兄弟间的博弈?不至于,秦家历代兄弟还算和睦,从未有哪位辅君像楼兰君这样常年不归本家。
那“隙”之源到底在何处?贺嫣想到的是秦家那位在出嫁前夕莫名早丧的长姐。
说起那位秦家长姐,在二十多年前的修真界真是一位人物。
秦家长姐名秦灵,与秦烽是同胞姐弟,其父是前代辅君贺兰君,贺兰君在家主玉门尊被困连墓岛后,掌家几十年,一直到玉门尊幼子秦烨长大成人后再让出家主位与秦烨。
秦灵是秦家本代主支长女,她及笄之时,主支里两位幼弟尚小,在秦烨掌事之前,秦灵操持秦家事务多年,修真界盛赞其有花木兰之风。
那几年间秦家猎队女猎手冲锋在前,斩邪无数,彼时其他三家年轻一代尚在休养,秦家在长姐长刀立马,把一众男修士比得灰头土脸。
第52章 五十二 洁癖杭(修)
秦家喜着重色,男子玄衣红纹,厚重威严;女子红衣黑纹,鲜艳夺目。秦灵当年一袭赤红长裳,一把“生烟刀”,惊艳夺目,据说邪祟远远见着,都会吓得退散。
当年若没有突遇变故早丧,秦灵的成就绝不在如今的青萍尊之下。
贺嫣不相信冲锋陷阵的女将军会无缘无故离奇早丧,像秦灵那样传奇夺目的巾帼英雄便是死在猎场上都让人无法接受,不应该像个多愁善感体弱多病的深宅女子那样无声无息的没了。
这里面一定有内情。
秦家长姐究竟是如何没的?抑或根本不是没了,而是抛弃前尘遁入世外?
贺嫣倾向于后一种想法。
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可能先入为主了,自他见到秦烽起,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一直在左右他的判断。
同样是使刀,同样是姓秦,贺嫣仔细辩认过秦烽的模样,不是那种一眼看去就觉得相似的长相,男子与女子身量体格上有巨大差异,即使是亲姐弟也可能长得丝毫不像,但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改不了。
秦烽孤烟刀的苍莽之劲与……他家大师姐长刀的密不透风,虽然手法有异,却有同源之感。
是的,他从一开始的微末的熟悉感,到后来渐渐怀疑秦烽和大师姐之间有什么联系,并且不断倾向于认为秦家长姐便是大师姐。
贺嫣在心里把论证又过了一遍,才谨慎地对解惊雁道:“小师弟,你有没有觉得秦烽像一个人?”
解惊雁平日对世事不以为意,看人皆是轻描淡写,很少多看谁一眼,听小师兄突然问起,认真回忆,却也想不起秦烽具体模样。
一面之缘,又是夜里,看的并不分明。
他有些茫然地回看贺嫣,贺嫣紧张地再问:“凭感觉呢,看到他时,你想到谁?”
解惊雁倒是对秦烽那把长刀印象颇深,想到刀,便立刻想到没少敲打过自己的那把。
无良谷大师姐有一把绣金长刀,舞起来威风凛凛,每一次那刀背敲过来时,解惊雁虽然心中知道大师姐断不会真的使力,但每次那刀落下来教训人的气势,都让他和小师兄忍不住痛哭保证再也不敢捣蛋。
这一引申,便觉得秦烽那股苍莽刀意和大师姐的刀法有些异曲同工……
解惊雁惊诧地张大嘴,道:“大师姐?”
有解惊雁的感觉佐证,贺嫣这才点下了头,道:“小师弟,你去秦家取个东西罢。”
解惊雁从小最怕大师姐,又敬得入心,有关大师姐的事,他总是自动排到最重要的位置,贺嫣这一说,不必言明,解惊雁立刻领悟道:“取秦家长姐的画像?”
贺嫣:“秦家对外称长姐已故,已故之人必有遗像,秦家长姐未出嫁,牌位和遗像肯定入了秦家宗祠,你去看看,最好取来。”
解惊雁拎起送归就要启程。
贺嫣拦了他一下,道:“到了秦地,你可会去寻他?”
解惊雁着急之外,又露出那点少年初陷情网的无措道:“路过之处会寻,不会绕路,轻重缓急我分得清的,小师兄你放心。”
解惊雁离开后,便是等待。
贺嫣便有些坐立不安,大师姐于他们师兄弟三人是不可侵犯的存在,那是不必出刀就能让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那是无良谷的女神。
若是秦家长姐是大师姐,那么“秦灵”变成“秦弃梦”,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
弃梦?弃什么梦?
想到秦家长姐在出嫁前夕离奇身故,后来冀唐改娶了姚棠,贺嫣咬牙切齿——好你个冀唐,你最好不要让我们查到你负我大师姐的证据,你个人渣,无良谷平了你的金鼎宫你信不信!
有时候某个想法不经意冒出来,当时若未及深究便会随风揭过,可一旦经某个因由再引出来,若又再添些证据,几相印证,便不可扼制的越想越是那么回事。
贺嫣说等解惊雁取回画像,其实等不及最关键的证据回来,他已经不自觉把秦家长姐代入大师姐了。
贺嫣想的入神,一时皱眉,一时怒容,脸上神情像演戏似的,很是精采。
杭澈安静守在一旁,径自拉过贺嫣的手,摊开贺嫣的掌心,用手指轻轻抚过,从掌心抚到指尖,一遍完了再重复一遍,像是擦拭的动作。
他安安静静做着,不打断贺嫣思考,擦拭完贺嫣的一只手,换上贺嫣另一只手,用的是安抚的力道。
贺嫣觉得那是在“抚摸”,杭澈的手指碰到他手心位置时,有点痒又很舒服,那股等待的焦灼感被神奇的抚平,他享乐惯了的身体十分诚实地放松,长手长腿摊开,半眯起眼,像被主人顺毛顺软了的大型猫科动物。
贺嫣长舒了口气,十分自然地和杭澈讨论自己的想法:“秦烽和秦灵长姐是同胞姐弟,感情自然比秦烨与秦灵来的深,秦烽姐弟的父亲贺兰君及夫人已经仙逝,若秦灵长姐还在世,便是秦烽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你说,秦烽死咬着冀唐不放,会不会跟秦灵长姐出嫁未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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