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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朗坐在柳树下的石块上,一左一右坐着农夫农妇,他望天思索半晌,沉吟道:“我原当他是妖,后来当他是个漂亮的读书人,可现在他又是一个修为颇高的修士,你们说,他到底是谁?”
娄朗施法镇住了农家夫妇的残缺魂魄,小两口此时目光仍是空洞,却不再躁动,反应比先前灵敏些却仍比正常人慢,他们坐在娄朗身边,低眉垂眼,大气不敢出,又听娄朗似乎在跟他们说话,木讷地转了半天脖子,不知如何回答。
娄朗不管他们,自己继续道:“他在山中数日,见到我便跟着离开,他是专程等我?”
“可他怎知我会出山?”
“而他又为何等我?”
“我不曾见过他,他待我却如故人,他与我有何渊源?”
娄朗自言自语,时而沉思,时而发笑,末了双眼发亮叹道:“我习法术,只求实用,却不知竟有人能把剑术设计得如此精致,他拔剑那一招真是讲究得——”他激动地蹦了起来,原地转了两圈,比划了两下,赞叹不已道,“惊为天人!”
失魂的农夫无动于衷,旁边农妇似乎听懂了一些,试探地接了一句:“公子,你是他夫君?”
娄朗吃了一惊,问道:“夫君?我才遇到他,何谈夫君。”
这问题已经超出了魂魄不全的农妇的思考能力,她木着脸思索半晌,才艰难地道:“可他是拿公子当夫君看的。”说完,她僵硬地转头,望着自己夫君,费劲地组织半天语言,才道:“那时……妖怪来家,夫君是为了……救我才被吃傻的,那公子要去抓妖,也是为了救公子。”
“你说的还是不对。”娄朗反问,“照你这么说,他是拿我当妻子看。”
“一……一样的。”农妇意识到自己正在反驳一个神灵般的人物,紧张得咬了舌头,娄朗失笑地又给她送了一点招魂灵力,她才利索地道,“夫妻之间,那份心……是一样的。”
娄朗严肃地思考了一阵,苦无头绪,抓了抓脑袋叹道:“我是不是前世欠了他情债?”说完瞧了一眼那对夫妇,见妻子正在给丈夫擦抹嘴边的口水,丈夫木呆地小心把心按在两腿上,好似怕伤了妻子似的。
娄朗看得有些出神,反应过来,一阵羡慕:“拖家带口好像也不错。”
他一向来去如风,尤其初次出山,更是恨不得争分夺秒看尽人间百态,想到自己居然肯安分守己地坐在一处无名无景的土村路口,等一个才认识半天的人,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一刻钟过去,前方路尽头拐出一抹青白人影,行走端正,衣袂飘飘。娄朗看得啧啧称奇:“他抱个孩子还能走得如此飘逸清雅,真够讲究的。”
他们隔着一长段乡间的日光对视,一个直白打量,一个心无旁骛。走到跟着,抱着孩子的那个,低头把孩子送过来,因那动作太过自然,娄朗也就自然而然地接了抱在怀里,可那孩子方才还乖巧地伏在杭昕怀里,被娄朗这一接,死拽住杭昕的衣襟大哭不肯撒手。娄朗瞧见那被抓乱的衣襟,莫名一阵心痒,又见孩子手在杭昕胸前乱舞,毫无怜幼之心地将孩子扒了过来,一把送到农妇手里。这才满意地回身,见杭昕正低头整理衣襟,看那手指拉着衣襟缓缓合上的动作,娄朗忽然有些难以直视地偏开了眼。
那边杭昕整理好了,衣袂间有摸索声,随后娄朗眼前伸过来一只右掌,上托两颗野果。
离得近了,闻得杭昕身上连妖兽的气息都没有,可见是轻易制服了食魂兽,不必多问战况。娄朗伸手接了野果,说不上为什么,他默契地知道那果子是给谁的,十分自然地一左一右递给农家夫妇,回身去取杭昕左掌上剩的那颗大点的野果,果子清脆带着嫩黄,模样可口,捻指便知果子已被对方擦洗干净,一口咬下,汁水横流,他脱口而出:“身手好快,这点时间,还绕道摘了果子?”
“好吃么?”杭昕反问。
娄朗含糊咬着道:“酸甜可口,好吃得很。”
“分我尝尝。”杭昕伸手过来。
娄朗不是藏私之人,爽快地将吃剩的一半交了出去,道:“你摘的,你自己竟不知滋味,不会是只摘了三——”
猛地发觉什么,天灵盖炸出金花——我做什么把吃过的东西给他吃?!
再瞧杭昕正对着他方才咬过的位置,小口小口咬着,果子汁水晶莹,沾在嘴角。娄朗眉尾抽了抽,偏开目光直视前方。
莫名有些气短。
那小孩儿也不知通了哪根灵,依依呀呀的叫唤陡然止住,四周有些安静的过分,气氛莫名有些尴尬,烧得人耳根发烫。
杭昕又递过来一个物事,通体荧绿,妖气浓重。
是食魂兽的丹元。
娄朗若无其事地接过,施法取出丹元中一家三口被吃的魂魄,凝回各人身上,又下了一道固魂咒,在那一家子憣然醒转之前,他和杭昕默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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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脚程快,来到一处小城,挑了城里最大的酒楼,叫了两坛酒,一桌菜。
娄朗大快朵颐,直叫好吃。
杭昕给他添菜:“之前没吃过么?”
娄朗道:“山里都吃简食,寡淡无味,和山外不能比。”他说着拍开第二坛酒,倒满两碗,对敬杭昕,仰头喝完。
杭昕一副书生模样,喝酒却这不推辞,娄朗倒的,每碗必喝,一滴不剩,两坛很快见底。
两人酒量极好,喝毕脸不红手不抖,感觉不过瘾,娄朗提议出去找别的酒喝。
杭昕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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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有一座酒庄,据说藏有绝世佳酿,他们赶到庄外已是日暮时分,庄子闭门谢客。叫人半天门,也不见人家开门,娄朗拍拍衣袖,扬手绕到庄子侧墙,正要起身跳入,从里面跳出两名男子。
一个玉树临风,一个清俊标致,两名男子手上各抱着两坛酒,坛上有新泥,显然是刚才地底刨出来的,隔着厚坛都能闻到一阵清冽的酒香,定是好酒无疑。
娄朗毫不见外地道:“借问,这酒埋在里面何处?”
离得近的男子转过身来,一副同道中人的语气道:“没了,就剩这四坛,都被我们偷了。”
这男子有三分眼熟,娄朗吃了一惊,劈头问道:“你可是姓娄?”
那男子道:“在下贺嫣,并非姓娄。”
娄朗疑惑地指着那男子身后的清俊公子又问:“他可姓杭?”
清俊公子客气地施礼道:“在下杭澈,敢问兄台高姓?”
娄朗却不被他带走话题,目光在杭澈与杭昕身上来回转了一圈,问杭昕:“他是你族中子弟?”
不同于娄朗的惊异,杭昕对眼前与他们有三分相似的人毫不好奇,淡淡地道:“族中并无此人。”
娄朗警惕地来回审视了几眼,忽然大笑道:“天下人有千千万,茫茫人海,得遇相似者,便是缘分,何不共饮几杯?”占人便宜,还如此坦荡,也就娄朗能做得脸不红心不跳了。
杭澈和贺嫣就等着这一句,贺嫣举了举手中的酒莞尔笑道:“正有此意。”
杭澈贺嫣被拉进梦乡,进此梦境已有一日,研究了半日才知此是杭昕的梦境。在一片苍茫中,好不容易寻摸到梦境中建立起来的景致,却只能在边缘,不得进入境中,只好守株待兔。直到眼前现出酒庄,又听酒庄的伙计说要打烊,贺嫣机灵,立刻想到杭昕或是要来寻酒,拉了杭澈抢先做了偷鸡摸狗的勾当,刨了酒出来,果然,有了孝敬的东西,杭昕的梦境终于接纳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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