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的时候,解惊雁起身给严朔喂了一杯水,朝伏在怀里的人道:“还记得你方才叫我什么?”
严朔抬头,水潸潸的眼一片澄澈,眼角还带着艳色的潮红,他努力想了小半晌,也没想起来,沮丧地道:“解弋……”
解惊雁叹了一口气,严朔醒来以后只记得叫他解弋并求他不要抛弃他,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新教的内容也会转眼就忘。
脑子却还算好用,已经会察言观色地知道他会纵容他,懂得向他求助讨好:“你再提醒我一回。”
“以后叫我夫君。”解惊雁耐心地道,“或者单叫我的表字惊雁。”
严朔点头:“夫君,惊雁,我会努力记住的。”
可仍然还是转头就忘。
不过没关系,解惊雁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教他。
严朔重生后,几乎就是重新换了一个人。
脾气变得十分温顺,可以整天整天地微微笑着,解惊雁说什么他便立刻去做,无论解惊雁纠正他多少回一切有夫君在不需他动手,他仍然会主动去拣些事情做,甚至在街边看到补衣服的女子,回家后便举着针要给解惊雁做衣服,扎了满手泡。
也变得十分能忍耐,无论夜里如何折腾,严朔都毫无保留地回应,有时候解惊雁没把持住,把他弄疼了,他也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承受着,到结束时又完全没事一样,毫无芥蒂地伏进解惊雁胸膛,紧紧靠着粘着,小声地调息。
却有一点没变,仍然十分敏锐。有时候解惊雁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他都能感觉到解惊雁微妙的心理,主动解下头发,扯开衣带,解惊雁连拦都拦不住。有时候解惊雁会怀疑严朔可能并不理解做那种事情的意义,问他,他每一次都道:“这是很舒服的事情,夫妻之间就应该这样做。”
真是,说的太有道理,解惊雁连反驳的词都找不到一个。
严朔这种变化,满心满眼只有解惊雁一个人,充满爱意,无条件的交付与信任,好似……只是为了解惊雁才重生回来一样。
像一张不肯留下痕迹的白纸,顽固而无知地保持着对解惊雁最单纯的爱与信任。
解惊雁带严朔去给单计环看过,单计环也无法养齐严朔魂魄,只能等贺嫣醒来或有办法。
之后解惊雁问严朔:“你想变回从前那样么?”
严朔小心地道:“现在这样不好么?从前那样是哪样?”
解惊雁轻声道:“现在这样很好,从前那样也很好,你……想不想记起你从前的样子?”
严朔摇了摇头道:“不想。”
那便不想罢。
严朔进了无良谷后十分喜欢,一连几个月呆在谷里比解惊雁还恋家,有时在桃树下一躺就是半天,安安静静地由解惊雁抱回屋里,会勾着解惊雁的脖子认真地说:“我们的家很好。”
解惊雁听了会无声地笑很久,想起曾经严朔说过要把他的师门搞得鸡犬不宁,也不知当年的严朔看到如今的自己会不会大吃一惊。
尽管严朔十分恋谷,解惊雁还是半强制地带他出谷游历。他们慢慢地走,去很多地方看很多人。
这一天,他们到一处小城。
正赶上节日,城里热闹非凡,最拥挤的人流也没挤散他们紧紧牵着的手。
逛的有些久,严朔步子慢了些,目光在某一处墙角的画砖上稍稍停留,掠过人头攒动的人群,有些失神地望天发了会呆。
解惊雁感到异样,回身询问:“怎么,哪里不舒服么?”
严朔垂着眼睫,轻声道:“有些累,还有些饿……”
解惊雁笑了笑:“以后饿了就告诉我,不要忍着。前面有家酒楼,菜做的很好,连小师兄都念念不忘,是江南菜系,你觉得好不好?”
严朔温顺地点头:“好。”
到了酒楼,跑堂地带着他们上二楼的雅室,坐下来不久,严朔便一直往楼下对面张望。
解惊雁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边有一处糖画铺子,画糖人的手艺很好,围了一圈兴奋鼓掌的小孩,解惊雁好笑地扬了眉:“想吃糖画?”
“嗯。”严朔点头。
解惊雁站起来,随手按住了跟着他起身的严朔:“你坐在这里,我去买就行。”
“可是……”严朔似乎生怕解惊雁会丢了他似的,眼睫微微颤着,伸手去拉解惊雁衣角。
“你不是累了么?坐着歇会儿。就在对面,你看着我就行。”解惊雁对着这样的严朔声音不自觉放柔,语气里有明显的笑意,“只要你不走,我都不会扔下你。”
严朔顺从地低下头,若是从下面的角度往上看,能看到他眼睫微微颤抖,而他的声音听起来却仍然平稳而温柔:“我不会走。”
“我知道,”解惊雁笑了笑,轻轻抚着严朔的头发,“而且就算你走,我也不会放你去。你是我妻子,一生一世都是我的人。”
严朔目送解惊雁下楼,再趴到窗台上往下望,解惊雁在大街上边走边抬头回望,他们目光纠缠在一起,一直到解惊雁转过头,严朔才转身后背靠在窗台上,淡淡地瞥了一眼雅室里突然冒出的人。
那人是长安卫副使,恭敬地道:“卑职参见长安使大人。”
严朔冷冷道:“你认错人了。”
副使不依不挠地道:“沿途画的长安卫暗号是大人创的,除了大人只有和我另一位副使认识,大人既然已认出暗号,又刻意支开解公子,现在才说卑职认错人,恐怕太晚了吧。”
“我说过,你认错人了,我也不知道什么长安卫。我会在这里等你,只是不希望再看到你画的那些古怪难看的东西,也不希望被人跟着,更不希望穿着你这种官服的人在我夫君面前出现。”严朔冷淡地说完,无所谓地往后转头,正迎上解惊雁探询的目光,他的目光是如此温柔而顺从,如果不去看他手上的动作,他完全就是一个眼里只有夫君的温良无害的妻子。
实际上,他手上的动作又快又狠,一道紫色灵光直没入副便的天灵盖。
那副使摇摇晃晃,目光涣散,一副不知所以的神情踉跄地出了雅室。
或因严朔记东西记不了多少,也记不了多久,那副使一走,他身上那股本能地厌恶和冷硬的气场转瞬消了,安静地望着人群中排队买糖画的解惊雁,目光专注而干净。
长安卫有两位副使,这两位副使自严朔“死”后很是激动地夺了一回权,可是谁也降服不了谁;加上靖康帝驾崩,新帝对他们一无所知,他们失去了皇权支持,处境变得艰难;又好几回在猎兽中折戟惨败,损了不少修士,另一位副使身负重伤,不治身亡;而后纷纷有修士逃离,长安卫松散无力;更严重的是,严朔走时带走了长安令,长安卫成了名实皆无的部队。最后这位副使于困境中重新想起严朔在时的好,好巧不巧被他看到了严朔,激动地来请,反被洗了有关于严朔的全部记忆。
这位副使恍恍惚惚地从酒楼侧门走到大街道上,茫然地望着行人,突然悲从中来,落魄地抱头痛哭:“这世上再没有长安使了。”
街上的人将他围了一圈,指指点点地说这男人怎么了,哭成这样是疯了么。
解惊雁一心只顾看着二楼窗边那抹淡紫身影,举着鸳鸯糖画,快步越过他们,踏上楼梯,便见严朔落落地立在楼梯上头等他并充满情意地唤他:“解弋。”
其实严朔已经能记住他的表字,也会时不时唤他夫君,但更多时候,严朔还是喜欢连名带姓地叫他解弋。
解惊雁想,他爱叫解弋就解弋吧,他从前活着的时候,似乎就偏爱叫他的大名。
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念念不忘一个名字,想必这个名字是他死都不肯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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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说:番外还会接着写,至少还会再写一篇。番外更的会很慢……等番外结束时会告诉大家的。
新文正在很努力的存稿,我无法做到一心二用,写着一本就无法写另一本……囧,惊严番外专门腾出三天的脑容量来写,竟写出了近万字,不想让大家花太多钱,于是发一半送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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