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豆大大咧咧惯了,看不出来对面的未成年疑犯刻意做动作想要在他面前博取同情的想法,做他们这一行,连死去的人都能招魂捉回来审问,活人受个伤而已,在他眼里跟拍死一只蚊子没什么区别。
张宝豆心说找你当然是你犯事儿了不然我们吃饱了撑的么,嘴上却例行公事地道:“是这样,我们现在并不能确定,只是先把你找过来了解下情况……”
“这个是你的东西吧?”张今淮陡然开口,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木牌,丢在桌上。
木牌沉甸甸的似乎很有分量,掉在桌上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嗒!”
叶既明被他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低头望去,发现桌上放着的竟是自己刚才丢失了的黄十三,忍不住惊呼道:“这是我的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拿,熟料“啪——”地一声,伸出的手被对方瞬间拍了回去。
叶既明条件反射飞快地收回手,先前丢东西的烦躁,失而复得的惊喜和手背火辣辣的痛感三种复杂的情绪同时折磨着他的神经,然而这些都比不过他最重要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愤怒。
叶既明顷刻间就爆炸了,猛地站起身,凳子腿与地面摩擦时发出尖锐的噪音,他瞪着张今淮,不经大脑思考的话脱口而出:“你们是小偷!还说是什么有关部门,骗子!这是什么新的诈骗方式,想骗钱是吗?我告儿你们,没门!你们想知道惹怒我的下场吗?上一个惹怒我的人已经倾家荡产,还惹上了官司,我要让你倒一辈子霉!”
话音刚落,叶既明就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巴,到底是年轻人,脑子转得快,刚威胁完就意识到自己说得话有问题,生动形象的表演了一番什么是欲盖弥彰。
张宝豆咳了一声,缓缓道:“……我们没说不还给你。”居然这么激动,还敢威胁他们,可真是好样的!
“好的,那你们别忘了。”叶既明讷讷道,他心里有鬼,面上就带了几分瑟缩,小心地坐回去,双手交叉拧在一起,不安地看着两人,仿佛刚才那个神色激愤,唾液横飞的人不是他。
“等等。”张今淮的食指指节敲了下桌子,神色平静地说,“你刚才承认了这是你的东西,那你知不知道这里面封了一只恶妖?”
叶既明张口就道:“黄十三不是妖怪。”
张今淮惊讶于他的配合,居然连妖怪的名字都肯告知,要知道妖怪的名字可与人类的意义不同,人类的名字更大意义上是作为一个代号而存在,随时都能改,同一个名字方圆百里都可能重复好几个,但妖怪的名字要么是与生俱来,要么由人族修道者封正,所以妖怪的名字是刻在灵魂上的,知道妖怪的名字,就相当于掌控它的半条命。
只有上古大妖和血脉纯粹的妖怪才能生而得名,但这类妖怪早已成传说,现在有没有还是两说。
上古时代,封正如同册封,原是修道者对血脉不纯的小妖的一种祝愿,一旦被封正,妖怪的修行之路会更加顺畅,气运强势者甚至可成仙成神。
但如今已是人族统领的时代,人族气运强盛,已成万灵之首,普通人族也可以为小妖精“封正”了,妖怪修行艰难,能开灵智的都是少数,能得到人族封正的妖怪就更少了,而被封正的妖怪在得到名字的那一刻也会与修道者产生因果,为报恩情,这类小妖会选择受其家族供奉,成为保家仙。
一听名字是“黄十三”,张今淮就猜测这应该是某只黄鼠狼想占便宜,向叶家讨来“封正”。
见叶既明神色苦恼,时不时摸摸嘴巴,张今淮心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又试探地问道:“那你觉得它是什么?”
叶既明:“保家仙,它是神仙。”
说完,他的眉毛又皱在一起,面上的表情越发纠结了。
张今淮意识到什么,给张宝豆使了个眼色。
张宝豆不愧跟在他身边多年,默契非常,立马领会到小师叔这个眼神的含义。
他不经意地站起身,悄悄走到叶既明的身后,目光在对方身上逡巡,继而表情变得古怪。
叶既明背后不知什么时候被贴了张符篆,猩红的朱砂闪闪发亮,显然这张符篆正在“工作中”。
作为一名自古至今最有影响力的道门张氏的传人,张宝豆自小就接触道门各派符篆,虽然他自己画符的成符率不高,但对于道协里各个道门的“云篆天书”可谓倒背如流,但这张符的笔法有别于道协统一的云篆天书,他结合叶既明的表现连蒙带猜觉得他背后的符篆上的“云篆”意思是“诚言”……难道这是一张不让人撒谎的符篆?
还有这种符?
显然这张道门未收录的符篆不是道协的人所为,而是景澄的手笔。
张宝豆顿感大开眼界。
更令他大开眼界的是,这位据说是景氏传人的小天师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下手,连他家小师叔都没发现。
难怪道协的高层们整天惦记着把人挖过来,单是这一手就能解决多少冤假错案啊。
张宝豆把手机调成静音,悄悄拍了一张叶既明的背后,发到师门群里,直接@了他小师叔。
——张宝豆:[图片.jpg]@张今淮
——张宝豆:那位的符篆,谁见过?
——张宝豆:[跪下叫爸爸.jpg]
接收到信号低头看手机的张今淮:“……”
作为张氏这一代最有天赋的弟子,张今淮的见识要比自家不成器的师侄广的多,只一眼就看出这张符在道协现有的符篆库没有记载,应该是景氏独有的笔法。
可惜景氏在道协成立前就没落了,遍寻后人不得,所以道协关于太阴山景氏的记载寥寥无几,只大概了解到景氏每代家主都肩负着一项重任,族人相当低调,低调到直到家族分裂、道统没落了才被道协所知,当初不少道派在背后看笑话。
然而这位自称是景氏传人的新秀却在道术上吊打如今的道协各派。
也不知道道协高层那些老家伙们是何种心态,张今淮被打击多次,觉得自己酸的都快化身柠檬精了。
张今淮瞄了一眼群里被张宝豆炸出来的人,果然有师门长者认出这是景氏的云篆笔法,却不清楚这个符篆有何作用,猜测应该是景氏独有的秘笈。
由于景澄这半年比较活跃,道协在短短几个月见识过不少景氏秘笈,能看出这张符的来历并不奇怪。
可惜看得见,吃不到。
张今淮心想既然对方故意临走前留下这一手,想来是出于对他们道协的不信任的态度,他总不能让“外人”专美于前,今天说什么也要扒开叶既明这身皮,让他看到他们道协人的诚意——然后再一次邀请景澄加入道协。
#今天也是天之骄子沦为卑微打工人的一天#
张今淮面无表情地关了手机,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直直的对上叶既明胆怯的眼神。
坐在板凳上的叶既明身体一僵,脊背陡然窜出一股凉气,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叶既明:好……好可怕!
*
会场一楼的公共座椅上,傅乐正和旁边的几个同龄人凑在一起开黑,时不时抬头扫一眼电梯口和楼梯口的方向。
结束一局,傅乐嘴角抽搐地看着自己掉了一颗星,心都快痛死了,临时队友们七嘴八舌地互相推诿,谁也不肯承认自己菜。
傅乐:有没有搞错!高端局水货都这么多,平时打排位赛都是找的代练吗?
“你鲁班玩的也不行啊,还以为后期能来个爆发,结果你一直死到最后,啥也不是。”
“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来保我,我小短腿总被追杀,我感受不到队友爱,没有爱的供养,发育不完整,怎么爆发?”
“我觉得高端局玩鲁班不太现实,咱还是猥琐点,别浪了,老子可不想陪你掉大分。”
“菜就是菜,还找理由。”
“‘团战可以输,鲁班必须死’,对面要是玩鲁班我也一直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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