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明德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耿怀安。
耿怀安不为所动。
同僚情意虽然要紧,但绝对要紧不过官位。
在皇帝心意不明的时候还能争上一争,皇帝摆明了不愿意用国库银两修园,执意如此又有何用?
难道谁能回转皇帝心意吗?
想着,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名。
便是那位传说中受尽帝王恩宠的谢之容。
何必多说,事情办不成不说,定然还要惹得圣心不快。
萧岭点点头,很为耿怀安的识时务满意,道:“宁尚书,耿卿所言,你可听懂了?”
宁尚书,耿卿?
这两个称呼可真是亲疏分明。
有人心道。
早朝无甚大事,诸事交代完了,便命诸臣散去。
萧岭回宫。
踏入内室时不由得一怔,见谢之容尚在宫中。
萧岭以为,谢之容早就离开了。
诚然,惩罚程序中发生的一切和眼前的谢之容其实关系不大,但是这不妨碍萧岭见到他时脖子就觉得发凉。
先前他醒来的时间太恰到好处,如果再晚一秒,萧岭不怀疑,自己有可能被谢之容掐死。
萧岭需要点时间,心无芥蒂地同谢之容相处。
见面时,感觉就很微妙。
谢之容见他进来,起身见礼,“陛下。”
此刻的阳光和煦,落在谢之容身上,显得人身形有点模糊不清。
但是,他眼中在接触到萧岭后漾满的笑意,却清清楚楚。
温和的,柔软的笑意。
萧岭心中一动,好像被人轻轻掐了一下心口。
萧岭当然不会直白地问谢之容你怎么没走,这话未免伤人,见到谢之容时只露出一个含着几分惊喜的微笑,道:“之容在这正好。”
谢之容看他。
萧岭继续道:“凤尚书已拟了个章程出来,”他点了点眉心,“先时只顾着科场的事情,却忘了策题题目。”他跪坐下,手臂抵在书案上,以这个姿势撑着微微发疼的眉心,“若是之容今日得闲,可否将会试与殿试历年的策题与状元策卷找出给朕?”
他说的很真挚,并且,理由寻得非常好。
甚至,这不能说是一个将谢之容支出去的幌子,萧岭本就要命人去整理的,但既然谢之容在,交给谢之容会更两全其美。
从萧岭开始说话,谢之容的视线就一直没离开过萧岭的脸。
他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谢之容长睫垂下,似乎轻轻颤了下。
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也可能没有察觉到。
但他什么都没多说,“是。”他回道。
恭敬而顺从。
谢之容起身。
许玑正好从外面进来,走到萧岭面前道:“陛下,顾侧君到了。”
许玑用的是词是到了,而非来了。
仿佛是事前约好的一般。
谢之容步伐顿了须臾,但旋即又若无其事地向外走。
他听到萧岭道:“让他过来罢。”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二更在白天。
本来这章能有六千字但是突然停电了,笔记本电量不足加上家里没有无线台灯,我开着手机灯码字眼睛太酸疼了,遂作罢。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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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顾勋进来时先规规矩矩地和萧岭见礼, 得皇帝首肯后方坐在到皇帝对面。
甫一落座,第一句话便是关切,“陛下脸色不佳。”
但萧岭听着并不很像关切, 抬眸, 扫了眼那长得也算人模人样身份不明的顾侧君, 嗯了一声, 继续看奏折。
朝中最近并无大事,于是便一边看一边同顾勋道:“来找朕有事?”
“臣无事, ”顾勋道:“只是想来问问,浮光香陛下用着可还好?”
萧岭轻轻点了下头。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过了须臾,顾勋听萧岭道:“朕听说,当年先帝见过之容, 对之容很是满意。”顾勋闻言看向萧岭, 表情有些微妙,像是在说, 您同我说这个作甚, “侧君久在先帝身边, 当日,亦见到之容了吗?”
顾勋垂首,语气不无遗憾, “臣当年未在先帝身边,无缘得见谢公子。”
他亦不知当年的谢之容和现在的谢之容有多少相似之处, 要是全然一模一样,那他只能说……先帝或许看走眼了。此人有治世之才, 但决然不能为平庸帝王所用, 更何况, 萧岭此人若是平庸, 也不失为天下百姓之福,奈何,他非是庸君,而是暴君。
萧岭颔首。
纵在书中见证了谢之容的一生,然而当这个人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陡地发现,书中的词句描述还是过于苍白单薄了。
以人性之复杂,实在很难拿寥寥数语便能轻易了解。
不知为何,萧岭觉得有些焦躁。
因为谢之容在惩罚程序中的所作所为?还是因为程序中的谢之容与他眼前的这个截然不同?他觉得自己从未真正看透过谢之容,亦或者,事情已不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干脆将奏折随手一扔,丢到书案上。
顾勋愣了一下,目光从那份被扔过来的奏折上看到萧岭神色冷淡的面容。
倘谢之容在,大约已经将奏折捡起来放好了。
但眼前的人并非谢之容是。
萧岭半撑着额头,蓦地笑了,询问道;“以侧君识人,觉得之容若何?”他语气尾音上扬,像是很开怀的样子,然而先前种种表现又不似作伪,让顾勋无法揣测这个帝王此刻内心究竟作何感想。
顾勋看见他笑就忍不住想起沈贵妃,想起那个绝艳又狠心的聪明女人,顿觉别扭。
沈贵妃坠楼后,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能和沈贵妃的儿子面对面如此心平气和地对谈的。
“臣以为……”顾勋顿了顿,“臣与谢公子并无深交,只知谢公子容色甚佳,先帝称谢公子盛名之下名副其实,想来,谢公子才学心性品行,都为上上。”一堆不出错的客气话。
萧岭看他,没有对顾勋的这番评价发表任何意见。
莫非,皇帝现在已厌谢之容?
时机不对,现下还未到能鸟尽弓藏的时候。
但皇帝不会无缘无故就问他谢之容的事情,顾勋沉默半晌,慢慢道:“谢之容之于陛下,如迎风执炬,积薪候燎,倘亲近太过,必有伤己之危。”
萧岭手指半遮眼眸,本来早就不笑了的,听到这话,忽地又笑了。
顾勋愣了下,见皇帝偏头轻笑出声,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哦?”萧岭含笑道;“那么顾侧君以为,朕应该怎么做?”
他是真的想听听顾勋对于谢之容的看法,至于顾勋想到哪里去了,并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
……
御书房内,谢之容轻车熟路地寻着萧岭所要的文书奏折。
他做事向来齐整,无论什么文书,都要按照年份或者事情发展的脉络搁在一处排列整齐放好。
手指擦过文章墨迹。
谢之容看过一遍,回想起来时却发现自己印象并不深刻,大约是说整顿吏治开源节流开放商埠……他低头又看了扫了一遍,发现文章中并无提到整顿吏治。
大约在他看的上一篇中。
眉宇紧锁。
谢之容从头至尾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这次他确认自己看清了。
立在一人多高的木架前,谢之容手中握着份先帝时期的被誊录的状元策卷。
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原本以为已经压制下去的想法倏地出现在脑海中。
梦中他仿佛不认识萧岭了,发兵北上,最后,在英元宫中见到已是孤身一人的皇帝。
与现实中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为苍白羸弱一些。
日有所思,这便是,我想要的。
谢之容眉头皱得更紧。
他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最想要的兵变称帝,还是,让自己的主君,向他祈怜,奉上一切,以求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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