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被谢之容掐死也无人知晓?
萧岭脑中蓦地出现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沉默片刻,握住了谢之容递来的手。
谢之容的手摸起来其实远远没有看起来那样像玉,常年握剑执笔的人指腹虎口都有茧,仔细触碰,也能摸到不显眼的伤痕。
握紧了,方觉极坚硬,与温香软玉这四个字一点关系也无。
谢之容这个人,也本该与脔宠佞幸这样的词半点关系都无。
萧岭皱了皱眉。
被他扶起来,从水中出倒无十分尴尬。
虽无擦巾,但寝袍尚在。
萧岭胡乱地披上,随意地给衣带打个结固定住。
“朕自己……”
伸出手去拿擦巾,却扑了个空。
萧岭手停在半空,放不是,不放也不是,顿了一息,转而收手摸了摸鼻子上的水珠,无奈地唤了声:“之容。”
谢之容轻声道:“陛下,臣说了,臣想服侍陛下。”
“之容,”萧岭沉默须臾,道:“朕与你有话要说。”
谢之容绕到他身后,不出意外地看到萧岭骤然绷紧的脊背。
如云的乱发贴在脖颈上,愈发显得黑处愈黑,白处愈白。
萧岭能清晰地感受到,谢之容几附着在骨节上的视线。
进退两难。
擦巾轻柔地覆上萧岭的后颈,谢之容方觉呼吸稍缓,像方才那样,温和地回答:“陛下现在就可以同臣说了。”
至于穿着衣服能不能擦身,还需不需要擦身,两个人此刻都没在意。
或者说,萧岭没在意。
萧岭喉结滚动了下,近乎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他觉得他现在需要的是和谢之容推心置腹地好好谈谈。
但谢之容的一举一动,显然都在表明抗拒与他谈。
“之容,朕……”
谢之容手里这块擦巾的大小在萧岭看来其实和浴巾差不多,但是……这玩意不可能只有一块吧!
如果有俩谢之容能不能给他一个,他想早点结束这个场面,正襟危坐和谢之容好好谈话。
“陛下要说什么?”
萧岭道:“我想说,你非要在后面和我说话吗?”难道真的不能面对面,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吗?
已是骑虎之势。
谢之容嗯了一声,还没等萧岭说话,谢之容已转了过来。
面面相觑。
萧岭此刻的心情只有他妈的更尴尬了这七个字可以表达。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尴尬早了。
因为,谢之容为了方便动作,是,半跪下的。
从萧岭的角度,能看见谢之容线条笔挺好看的鼻梁,而后,是微微抿着的唇瓣。
萧岭倒吸一口冷气,这时候顾不得面子不面子,往后退了数步,“朕自己来!”这句话说得独断,下一句却骤然软了下去,萧岭一手掩了眼睛,不知是不愿意让谢之容看自己的神情,还是不愿意看谢之容,“之容,我不愿意折辱你。”
“折辱?”谢之容似是疑惑地反问。
擦巾在手中,被擦巾掩盖住指骨泛着白。
“自有宫人侍奉君主起居,你是朝廷的臣子,”萧岭试图拿礼法和谢之容讲道理,“做这种事自然是折辱。”
方才沾到手背上的水被谢之容以手指推开,“臣亦属内闱,如此,不算折辱。”
萧岭哽了下,只能说:“之容,水冷了,朕怕再跳进去会着凉。”
皇帝琉璃似得易碎柔软的体质他们两个都非常清楚,这办法果然立刻奏效,谢之容再无欲进的打算,双手奉上擦巾,神情似有几分妥协的无奈。
萧岭看得心中一软。
手伸过去,刚搭上擦巾便被谢之容握住。
“陛下。”
滚烫的体温通过皮肤相接处传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二更写的很卡,明天一起补上,明天更9.5k.
第一百零二章
未等萧岭有所反应, 谢之容已松开了擦巾。
猝不及防地,落下。
“脏了。”萧岭干涩道。
手指擦过手背,热源顷刻间消失, 微微发冷的皮肤索瑟了下, 一瞬间竟生出了些隐秘的渴求, 谢之容向后退了一步, “臣去为陛下换一条干净的。”
……
萧岭膝上放着一锡奴,外面套着喜气洋洋的石榴红缎面套子, 边缘一圈雪白狐狸毛,与萧岭一身的深色对比鲜明,他左手搭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右手执笔, 写着什么。
萧岫坐在萧岭旁边。
他从来时就看见了那石榴红套子,这个颜色的缎面, 除了萧琨玉, 萧岫想不到还有谁会用。
大约是萧琨玉送的年礼之一, 因为颜色太喜庆,所以此时就被主衣司的宫人做成了锡奴套子送来。
书室内有地龙,又燃了碳炉, 整个侧殿有如春日一般,先前送来的金桔树金灿灿地立在不远处, 殿中除却熏香,还弥漫着淡淡的桔子清甜味道。
伏在案头, 口中含着金桔, 只拿舌头在口中碰撞着玩, 却不咬下去。
“兄长这是在想什么?”萧岫含糊地问:“长吁短叹的。”
萧岭疑惑道:“有吗?”
他绝对不曾长吁短叹。
萧岫从案上爬起, 点点头道:“倒无叹息,只是眉宇一直紧锁。”
“朕为国事忧烦。”萧岭放下笔,朝萧岫笑道。
从在浴室中暧昧至极的对谈之后,谢之容当真只给他送了擦巾与衣物,却没有再多言。
萧岭出来时,谢之容已去偏殿筹备军务了。
谢之容显然是有意避开。
况且,两人实在都忙。
此刻的谢之容,要安排的事情比萧岭还要多得多,因此这半日以来,再未碰过面。
萧岫已坐在这一下午,将萧岭还没来得及命人送到留王府的年礼能吃的都尝了个遍,再无论如何都吃不下了之后才安安静静地趴在桌上看萧岭处理国事。
萧岫点点头,长长地哦了声。
方才他还不确定皇帝到底为何心情微妙,听到萧岭说是为国事,他才笃定,一定不是因为国事。
若为国事,萧岭已经召相关的大臣开会了,哪里会在这里皱眉。
萧岫像是想到了什么,漂亮的凤眼一弯,又趴下了,只是偏头去看皇帝,乖乖巧巧道:“若为国事,臣弟无以分忧,若为私事,皇兄或可与臣弟说上一二句。”
少年人机敏,“若有谁惹了皇兄生气,臣弟也可去整治他一顿出气,皇兄,同臣弟说说嘛。”
听他如此理直气壮,萧岭哭笑不得,“什么话。”
萧岫搭在脸旁边,小声嘀咕道:“是真心得不能再真心的肺腑之言,”鬓发贴在脸边,萧岫吹了下头发,姿态天真亲密,“不过啊,如皇兄这般日理万机,夙兴夜寐,若是谁再让陛下为私事烦心,可当真太不懂事了,不若臣弟,”
话还没说完脑壳就被人弹了下。
萧岫立时捂住额头,委屈地看着萧岭,“皇兄?”
萧岫刚才那一番话的意图落在萧岭眼中简直呼之欲出。
萧岭放下手,笑眯眯道:“手痒了,朕懂事听话善解人意的王弟,能理解的吧?”
萧岫哼了一声,嘴里的金桔用力嚼了嚼,被他咽了下去,“能,谁叫臣弟懂事。”闷闷回答萧岭。
果然和谢之容有关!
如萧岫所想,像谢之容这样的人,不论是为臣,还是在后宫,都危险至极,竟如枕未收鞘的锋刃入眠无甚区别,上上之策便是不管其有无大用,不去冒被利剑反噬之险,杀了最为妥当,偏偏他皇兄甘之如饴,活像被狐狸精蛊惑了心志。
萧岭心情不佳。
他心情算太好的时候便喜欢让旁人也跟着心情一同不好。
手边放着崔平之与崔安用词诚惶诚恐的谢恩折子,萧岭挥笔,令世子入京,在大长公主身边侍疾尽孝,且崔安自小长在兆安,与皇帝不得见,借着此次入京,正好也让萧岭见见崔安为人。
上一篇:穿回蛮荒当神棍
下一篇:治愈系拯救濒危动物指南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