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岫:“……”
要是眼前这个人不是他兄长,他已经开始阴阳怪气了。
“怎么不见新嫂?”萧岫把想吐出来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萧岭随口道:“你新嫂羞怯,不愿见人。”
萧岫甚至在怀疑自己耳朵。
谁羞怯?
谢之容?!
谢之容,谢世子,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在得武帝一句确有真才实学的时名声更甚,要知道那时候谢之容才十五岁。
所以,萧岫几乎就是在谢之容阴影下长大的那一代京城贵胄子弟。
好不容易谢之容去了边外,等他回来的时候,居然被自己王兄看上了,还没等萧岫表示反对,人业已被接近宫来。
要不是萧岭处置庾玉泉够快,萧岫也得找机会弄死这个谄媚的狗腿子。
萧岫干笑两声,觉得自己皇兄是不是失忆了。
“臣弟并不是很想见,”萧岫道:“但是舅舅想见,他见不到,只好臣弟见,见过了回去告诉舅舅,新嫂人品如何。”
萧岭一瞬间居然什么都没说出来。
萧岫把茶点放到口中,含含糊糊道:“怎么了吗?”
没怎么。
萧岭心说。
萧岫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话有打探内宫之嫌啊,他自己可能没有,但是他毫不犹豫地把大帽子扣在了赵誉脑袋上。
萧岫端茶,把嘴里的糕点冲下去。
“干了点。”留王评价。
萧岭便道:“下次你来,朕命人换个样子。”
他不甜食,所以从未叫御膳房做过点心。
萧岫道:“那我走的时候,哥你别忘记让御膳房把我上次要的糕点方子给我带着。”他还得寸进尺。
上次要的糕点方子?
萧岭哪知道上次是什么。
他神色不变,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却不说给,好像故意气人似的,“上次要的是什么,阿岫太久来请安,朕忘记了。”
萧岫嘴里咬着点心,哀怨地看着萧岭。
萧岭双手一摊,“你想要,便自己去要。”
萧岫委屈地看着萧岭,“兄长从前从不这么对我。”
萧岭笑着道:“谁叫你有了新嫂,朕疼你新嫂都来不及,哪还记得阿岫。”
萧岫用力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了,干巴巴地哈了声,“皇兄和新嫂,真是蜜里调油,如胶似漆。”
萧岭朝萧岫笑得像只大狐狸,“阿岫不必羡慕,若是愿意,朕即可为你选一位正妃。”
萧岫连忙摆手,“多谢皇兄美意,多谢皇兄,臣弟暂无成家的打算。”又补充,“也无立业的打算。”
萧岭语重心长,“你再好好考虑。”
“不必,不必。”火早就烧到他身上了,萧岫赶紧转移话题,“臣弟来请安之前,先去看望了母后。”
萧岭笑意稍敛,正色道:“母后身体如何?”
“母后一切都好,只是面色不佳。”萧岫轻咳一声,而后板起脸,面无表情地说:“‘儿啊,前几日广安侯家夫人入宫请安,她年岁比哀家还小好些呢,而今已儿孙满堂,半月前又三儿子家得了个小孙女,雪团似的模样。’”萧岫挑了块拇指大小的酥点放入口中。
“那你是怎么作答的?”萧岭配合问道。
“我说‘女儿没有,新雪一样毛色的猫倒好找,母后喜欢,儿明日进宫就给您来带,保管比广安侯家的孙女还白。’”
两人俱笑了。
笑过之后,萧岫仿佛随口一句,“但是兄长,母后确有想让兄长立后的打算,我今日去,看见了不少贵女的画像。”
萧岭可以理解赵太后想让皇帝立后的心情,其中诸多好处用意,皇帝要是愿意娶,说不定还能安排一个赵氏宗亲的女儿,嫡子亦能出自赵氏。
但是,皇帝他对女人没有兴趣啊!
这不是叫人家好好的姑娘进宫来遭罪吗?
……
御书房内,谢之容正在取书,忽听外面一阵声响。
陛下来了?
他放下书。
为何没有再多睡一会?
先走过来的是个小太监,非是许玑,而是一生面孔。
这人点头哈腰地对谢之容道:“谢公子。”
越过他,谢之容看见的不是萧岭,却是个年纪颇轻的官员,一身深绿官服,颜色暗淡,却掩盖不住那人的秀丽文气。
应防心。
即便谢之容没有见过他,却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名字。
那太监继续道:“留王殿下来宫中了,陛下便令应大人自行取书,”他腰弯得越深,“请谢公子见谅。”
自行?
来御书房?
皇帝应允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或有三更。
第二十九章
谢之容曾在萧岭口中听说过应防心, 其人先前是户部官员,被萧岭平调到了工部,据说极善水利。
那么今日来御书房, 自然是在萧岭的授意下寻些先人水力的专著。
萧岭惜才, 在这方面颇有容人雅量。
若是每个人都有用, 恐怕萧岭对任何一个人都会那么好。
绝无偏私特别。
即便偶有特例, 那也是这人比旁人更为有用的缘故。
手指轻轻擦过书脊,谢之容对应防心微微颔首, 便转过身,继续找书。
就如此刻的他一般,萧岭对他在外人看来宠爱之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有用, 且能用。
谢之容并不介意皇帝直白的目的, 更不介意被当成一件趁手的工具。
但是,他非常非常介意, 他不是唯一。
不是那个特例。
应防心不料御书房中还有旁人, 他这是第二次来御书房, 皇帝却不在,因而一路上谨言慎行,乍见此人,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刚要开口招呼, 谢之容已然转过身去了。
应防心摸了摸鼻子,悄声问身边引路的太监, “这位郎君是谁?”
他从未在朝中见过这人, 莫非是哪位外放的官员回京述职了?
以这位郎君的卓然相貌, 他见过一次, 应该就忘不了了。
引路太监咂舌,“我的应大人呦,您连谢公子都不认得?”
他在过来前就打听过这位应郎官,听说长得好,学问也不错,就是没什么心眼,说好听点是为臣纯善,不攻于心机,难听点就是愣头青,敢在大朝会的时候顶撞两位部堂。
也有宫人说这正是此人心机深沉的表现,你看人家和两位尚书争锋相对,不仅没事,反而借此得了陛下青睐,如何能说心思单纯?
引路太监一道上鼓足了劲儿想和这位评价两极分化的应大人答话,人家或许是自恃清高,根本不怎么开口,只点头微笑而已,他愈发倾向应防心是后者。
结果,这人居然直接问他,谢之容是谁?
谢公子还没走呢!
引路太监心道。
您这个声音谢公子说不定能听见。
一是皇帝新欢,一是皇帝旧爱——谢之容入宫两月,在宫人心中,相较于后来者应防心,自然是旧爱。
引路太监把应防心往里面领了十几步,才声音更低地回应:“那位是谢之容谢公子,您……知道谢公子是哪位吧?”
应防心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时就是因为萧岭把谢之容强行纳入宫中,叫朝中不少容色过人的青年才俊心中惶惶,担惊受怕了好些时日——这其中倒不包括凤祈年。
礼部尚书这只老狐狸真是巴不得到皇帝身边去搅弄风云,他还振振有词,“朝臣中德才兼备者如点点星子,我在其中,亦不显眼,后宫不同,陛下先前择选侍君只看颜色,愉情而已,今有谢世子专宠一时,我想着,进宫即便做不到平分秋色,能得陛下圣眷二三,亦比在朝中快得多。”
自然,这老狐狸是历经两代帝王屹立不倒,用了短短十年就从一七品小官爬上礼部尚书的厉害角色,兼生得美姿容才能这么说,才敢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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