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男主,传言中他摆在心尖上的人,也不行。
许玑端来茶水。
自从萧岭日日看书批注笔耕不辍之后,茶中额外加的安神之物就换成了明目护心的药材。
萧岭整日在御书房,一连十日,回到未央宫亦不命人侍寝,内宫中人都觉得难捱,唯一能让他们好受的是,先前深受皇帝宠爱,烈火烹油一般的谢之容也同他们一般,更可怜的是,淮王重病的事情他们都知晓,谢之容不可能不知道,然而皇帝却不闻不问,由着留王欺辱淮王。
皇帝对谢之容的宠爱,也不过如此。
谢之容再怎么玉雪貌美又有何用?
萧岭终于将整理出的内容看完,本想往后靠,又想起自己现在跪坐着,便站起身来打算出去活动活动。
“之容这几日过的怎么样?”他一面揉着手腕一面问。
“回陛下,谢公子每日下棋写字,”许玑想了想,说一个妃子在没有皇帝宠幸的情况下颇为过的悠闲显然不得圣心,“珉毓宫偏远,谢公子颇寂寥。”
“是寂寥还是自在?”看完了这些玩意,萧岭心情上佳,随意与许玑笑道。
“陛下圣明,什么都瞒不过陛下。”
“珉毓宫是偏了些,之容又不爱出去,镇日在宫中下棋写字,难免无聊,”萧岭道:“传旨过去,告诉之容御书房的中他可随意取阅。”
不见谢之容,却特意下令好好照顾谢之容饮食起居,不得苛待,谢之容不主动邀宠,皇帝亦不亲近,可不亲近,却信任。
许玑心中一惊,“那,书房中的有些东西,可要臣命人收起来?”
谢之容绝非池中物,皇帝此举,竟仿佛有意纵容一般。
有些书,本非臣子可见。
萧岭巴不得谢之容多看看,摆摆手道:“不必,之容有分寸。”
即便许玑觉得未必,却不能说出口,只好说:“是,臣即刻去办。”
皇帝对谢之容信任无比。
这个认知叫许玑的心一点一点地下沉。
倘若谢之容对陛下绝无二心,那自然好,可若有,以陛下对谢之容的宠与信,不日便是滔天之患!
萧岭走出书房。
一连十日看书批注,早起晚归,脑子虽清醒无比,身上却累的很,便令回未央宫。
刚踏入庭院,只觉今日风光尤其不同。
因为,院中站了两排美人。
美人从十五六岁到二十出头都有,有浓艳娇美的,亦有清丽可人的,人间绝色品类,俱在眼前。
两个黄门郎远远见到皇帝依仗,早早跪下,等萧岭下辇,立时叩首,道:“拜见陛下。”
身后的美人亦下跪叩拜,声音动人,“拜见陛下。”
萧岭不动声色,“这是?”
以往皇帝身边的近臣也用这种方法往皇帝身边送过人,但一次送一两个,从未送过这么多。
先前谢之容正得盛宠,无人敢送,然而数十日了,皇帝不曾召见过谢之容,对老淮王的病也视若无睹,更不召幸任何人,他们揣摩着皇帝的心思,以为阖宫中眼下无一人得皇帝喜欢,就将先前搜罗来调-教好的美人一并奉上。
封爵已不指望,只求再得了皇帝欢心,保住性命和荣华富贵。
跪着的眼熟那个是宿择,不认识那个是娄叶舟。
两人素来不睦,但眼下圣心难测,逼他们两个不得不结成一党。
宿择抢先开口道:“回陛下,是臣见陛下夙兴夜寐,为国操劳,臣鲁钝,无法为上分忧,故,”娄叶舟拿手肘撞了下宿择的撑在地上的手臂,宿择顿了顿,“故同娄大人寻二十余人奉与陛下,若能给陛下带来分毫趣味,于他们而来都是泼天之幸。”
安静了许久的系统说:“人设。”
自从发现说的越多越容易让萧岭钻孔之后,系统就尽量用最简练的语言提醒萧岭。
哦,暴君的好色人设。
萧岭也不叫跪着的宿择和娄叶舟起来,慢悠悠地走到个小美人面前。
“抬头。”皇帝道。
小美人抬头,秀色容颜一览无遗。
见皇帝面露满意之色,宿娄二人顿时松了口气。
“陛下,”许玑快步过来,“谢公子来谢恩了。”
陛下爱重谢之容,这种场面让谢之容看了,恐怕不美。
萧岭眼前一亮,“他人在哪?”
萧岭的反应与许玑料想的大不相同。
或许,陛下也没那么在意吧。他想。
“回陛下,谢公子在庭院外,因无宣召,不敢入内。”
萧岭一笑,“让他进来。”
看得面前小美人一愣,萧岭听到谢之容来时的笑容,可比方才看到这一庭院的美色真挚多了。
谢之容进来时,便见一院姹紫嫣红跪了满地,唯一站着的萧岭正挑起一美人的下巴,对方的双颊红霞遍布,羞涩的不敢看萧岭。
谢之容完全没想到自己能看到这样的场景,脚步顿住,看向萧岭。
萧岭在笑,唇瓣翘起,皇帝少笑,这样的神情驱散了阴郁,竟比那跪在地上含羞带怯的美人动人好些。
谢之容道:“陛下恕罪。”
萧岭松开手。
他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想赶紧擦擦手,把手指上的水粉擦干净。
“之容何罪之有?”萧岭漫不经心地问。
“臣来的不是时候,打扰陛下雅兴。”谢之容恭顺回答。
萧岭朝谢之容眨了下眼,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谢之容眼中来不及掩饰过去的惊讶,“之容来的甚合朕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萧岭心中雀跃道。
后宫中倒不是养不起送来的这些美人,然而他们既然是娄宿二人所送,其中必然有不少娄宿等人的眼线耳目,萧岭做不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事情,却又不愿意尽数收下。
然而直接拒绝……
系统已在旁边虎视眈眈,只等他违背人设。
现在,就要看谢之容有多会揣摩他的心意了。
萧岭轻笑一声,半点没有被人打搅的不快,不等谢之容见礼,他早上前三步,虚虚一扶,拦住了谢之容的动作。
见到皇帝行止,娄叶舟刚刚雀跃的心情顿时歇下大半。
没了徐桓,他们就如同半瞎一般,对宫中事务所知甚少,只听闻皇帝数十日不曾召见谢之容,怕是厌了,才送来美人,以讨皇帝欢心,不想,皇帝待谢之容竟如此偏爱。
登时后悔贸然送人进来,怕是既没让皇帝念着他的好处,又平白得罪了谢之容。
五指略在谢之容手臂上一搭,便立刻拿开,轻得仿佛风拂过,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萧岭的动作太轻,也太慎重了,以至于谢之容甚至还没有感觉厌恶,那苍白秀长的手指就离开了他的手臂。
谢之容长睫轻阖了下。
萧岭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细节,心情颇好的带谢之容往前走。
娄叶舟还在后悔,宿择却在看见皇帝的举动后连半点犹豫也无,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如同见皇帝似的郑重,“谢公子。”
饶是了解宿择为人,娄叶舟还是目瞪口呆了一瞬。
两天前,宿择劝自己同他一道送美时还和他分析了好一通利弊,如谢之容性格桀骜恣意,必不得皇帝宠爱,淮王府世子目中无人之类的话不知说了多少,言谈中充满了对这位谢公子的不屑,见了一面,却跪的像没骨头一般!
萧岭愣了一息,心中厌恶更甚,面上却毫无表现,笑眯眯地对着正也要跪下的娄叶舟道:“娄卿,扶宿卿起来。”
在萧岭开口后,谢之容才颔首道:“娄大人,宿大人。”
他声音清清淡淡的,没因为宿择下跪而有半点情绪在。
娄叶舟听到皇帝所言,立刻站直了身子,他看了跪伏在地的宿择一眼,险些掩不住眼中的嘲笑和鄙夷,他伸出手,一把拽住了宿择的胳膊,用力将他往上拽,“宿大人快快起来,地上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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