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蝎座尾钩和人马座壶嘴间的漂亮星团。
自然,他什么也发不出去。
但是没关系。
舰艇电力系统可以维持,一旦他的手机接收到陆地附近基站的信号,舒辞收到图片,便能够替他联系元帅。
他锁了手机,黑色的屏幕映出自己的脸。
脑海里浮现的是舒辞的指尖和唇瓣碰上他照片的那几个心神颤动的瞬间。
陆万青抬手,扶上自己的喉咙。
他从没有那一刻如现在这般,急切盼望着舒辞能拿起他的照片,指指点点也好,戳戳碰碰也罢。
哪里都好。
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妙的联系,但他忽然意识到,只有这种联结能让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存活。
他和某个人一同存在于这个世间。
他是他活着的依据。
第53章
“叮铃——”
桔青路小院门铃声响起时, 落在院里散步的几只野鸟振翅飞上树梢。
墙上爬山虎的叶子随之颤了颤。
空气的细微波动传至楼梯储物间。
舒辞抬眸,敛起满室梅花香,合上资料, 锁好门后缓步走到院中,视线落在院门后。
沈缇得知他紊乱症后直接取消了律师的约见,非让他在家休息,这几天他除了按资料训练就是刷新闻, 几乎没有访客来。
院外没有一点威胁性的信息素波动,舒辞犹疑地走上前, 正要开门,边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
青灰色的眼眸警觉地沉了沉。
拉开门, 探头出去, 只见易行水站在院墙前,一手插兜, 一手把玩着卷曲的藤叶,神色有些凝重。
舒辞松了口气, 扶额:“我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吗?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情, 不用你特地来一趟。”
他大概摸清了紊乱症的表现——
变味时没有征兆, 腺体全然不受控制, 整个人处在相对虚弱的状态, 其他身体机能和指标都比较正常。
等他逐渐适应了新的味道,便和平常无异。
换言之, 只有在紊乱开始到结束的那段时间, 才最危险。
尤其让他因祸得福的是, 在两次紊乱后与新气味的磨合, 提高了他对信息素的能量、频率把控的精准度, 训练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我不太放心。”易行水皱着眉头, “你知道我们学医人怎么评价紊乱症吗?就算是天才神医,碰到它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笨蛋。”
疑难杂症那么多,唯独紊乱症让新手到科研大神都束手无策。
“你还是放心吧。”舒辞拿出沈缇带来的医生连续几天的检查报告,“血被你们抽空了能免费补点吗?”
易行水诧异地接过,看完将悬起的心放下。
她抬眸打量了舒辞两眼:“看气色的确没问题,不过你……是不是哪里不太一样了?”
在蛟渊岛上的舒辞,仿佛一块柔软细腻的美玉,极具破碎感,让人忍不住心疼呵护。
娇软的容颜和风火的性子有一丝割裂。
而现在,那种温柔细腻仿佛被淬炼出了锋刃,眉眼间的神态与和他的言辞越来越匹配。
“是吗?我没什么感觉。”舒辞耸肩,他只觉得信息素训练让他愈发耳聪目明了。
“没事就好,如果不舒服及时联系我。”
易行水见舒辞并没有想让他进去坐坐的意思,识趣地转身。然而她走了两步便停下,回头看他的表情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舒辞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易行水侧目,目光落在院墙上:“这里以前……是陆师兄的家吗?”
舒辞颔首:“对。”
“我们导师很喜欢做小组课题,以前会轮流去某个人家熬夜肝报告,但我们从来没有来过师兄家。”
舒辞微愣。
陆万青作为有自己秘密的时间管理大师,不允许别人随便踏足他的私人空间,是可以理解。但这显然和他把这里当婚房的行为是矛盾的。
他宁愿分享给从来没见过的包办婚姻对象,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学弟学妹们来?
舒辞心里说不上来烦躁。
“他不在家,我也不好邀请你进来坐坐。”舒辞蹙眉。
易行水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往回走了两步,拨开爬山虎层层叠叠的叶子:“我刚刚闲得无聊,看到这些,才意识到他为什么不愿意让我们来。”
舒辞的目光随她的动作看去,被叶子遮挡住的墙壁上呈现出积年的涂鸦,血色和乌色的字迹被时间冲淡了许多,但仍有小刀痕迹是没办法抹去的。
——吃软饭的贱A!
——你怎么还没死?
字字句句的辱骂,有的带脏字,有的是讽刺感极强的蔑称,无疑不透着写字刻字人居高临下的傲慢。
舒辞瞳孔颤了颤。
他记得这是陆万青那位老师——曾经的远域上将陆薇的房子,他曾借住在老师的家里。
怎么能有人用脏贱臭恶心来形容……
幼年的陆万青?
所以他不愿让任何人有机会窥见到这些恶臭的难以消除的痕迹。
舒辞难以置信地拨开一根一根藤,目之所及是稚嫩笔触写着触目惊心话语,仿佛亲手撕去伤口上的痂,扯得心里生疼。
“别看了。”易行水按住他的手,将藤叶从他手中抽出来,重新垂落在墙上。
舒辞指尖动了动,任由她摆弄。
方才的烦躁消散得一干二净,他大概明白陆万青为什么会把这里当成婚房了。
他也许不愿意让熟悉的朋友或同学见到这面墙,但一个素未谋面的婚配对象却很有可能会被吓到,会望而却步,会不敢走近他。
所以,陆万青从来就没有想要谁走近他。
事实上,也的确没有人走近过。原主既不曾在这里住,也不曾走近他,而是遍体鳞伤走向顾岚逐。
舒辞鼻尖陡然一酸,攥紧指尖。
“咦?”易行水把厚而密的藤叶交错堆叠好,忽然在墙砖缝隙侧面看到熟悉的痕迹。
她转头看向舒辞,语气不确定。
“我怎么觉得这里的花纹很像顾氏家徽的变体?”
舒辞顿时回神,抬步走过去。
……
“家徽?我们早都不用那种东西装逼了,只有老宅里还能看到。”
车在去见律师的路上飞驰,前后座椅中间有挡板相隔,听不见后排的声音。
沈缇放下笔记本电脑,狐疑地看了看舒辞,“你怎么突然问家徽?”
舒辞打开相册,给沈缇看了一眼。
他补充道:“外墙上发现的,印记留下的时间看上去不是很久。易医生说像顾氏的家徽变体。”
“这个……的确像。”沈缇皱眉,“只有历史悠久的家族会有家徽,确切地说这不是变体,这应该是最早的纹样。”
“什么意思?”
“现在我们几个家族的正式家徽据说都是当年王室专门美化设计的,你这种很像最初的版本。你说这是在桔青路外墙上发现的?”
“对。”
“这不合理。”沈缇从电脑里调出一张图,“桔青路往前数几百年从来都不在顾氏的势力范围。”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车内霎时寂静。
舒辞托腮看向窗外,心想,难道说那位死在远域的陆薇上将,和顾氏有什么关系?
“对了,崔尤昨天联系我了。”沈缇歪头,眉眼间划过一抹忧郁,“你家那位联系你了吗?”
舒辞摇头。
“崔尤也闭口不提陆万青的事,我想旁敲侧击,他就总打岔。看样子是……有其他安排。”
沈缇最近在竞选幕后动作活跃,他也敏锐地意识到陆万青似乎消失在视野里很久了。
远域七八区如今成了救灾英雄,中流砥柱,新闻里却连陆上将的人影都看不到。
“前几天元帅联系过我。”
舒辞看向窗外倒退的景色,深沉的目光看不出情绪:“听说真有意外他们会给亲属送遗书,现在情况还不算太坏,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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